正文 第十二章(1 / 3)

這天,李信和李郴、劉孝儀、明生、順強、萬信以及三太太、如菊、翠琴、翠紅正準備馱子,將窯裏的凍果子裝筐,一件一件地往好裏收拾。遠遠就見劉家三奶奶笑嗬嗬地來了,一進門,就給維賢道喜,高興地說:“老東家呀,好事來了,好事來了,這兩天我就一直和張家他姑夫兩口子說話,好話不知說了多少筐呀。”維賢笑著說:“唉唉,不要說那沒有用的,揀主要的說,張家他姑夫兩口子怎麼說,答應那件事了嗎?”劉家三奶喘了口氣說:“我正要說呢,張家他姑夫兩口子說了,他們現在沒有意見了,兩個娃娃很願意,他們尊重姑娘的意見。”院子裏的人各自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如菊慢慢地回屋去了。三太太趕緊過來說:“他劉家媽唉,你說話就不能小聲點,你看看院子裏的人,然後再說也不遲呀。”

李郴和明生笑著,邊幹活邊和李信說:“少東家,大喜呀,前次到蘭州去,可能就已經和梨花分不開了。”李信趕緊噤口到:“你兩個不要胡說。我們兩個才提親呢,哪有其他的糾結。趕緊幹活,今明兩天我們就要出去了,還在這裏扯閑。”說得兩個人都不語了,低下頭慢慢地做著自己的事。

這劉家三奶奶一進上房,就和維賢、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商量著如何著手把這件事辦好。維賢說:“今年是民國二十一年,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看樣子今年是不行,我們就把事情放在明年的正月裏,那時人們都還閑著,親戚們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務,大家可以好好地聚一聚。你們看怎麼樣?”幾個太太都說沒有意見,老爺計劃得很周詳。劉家三奶奶就接著說:“老東家,說是明年,其實細算一下隻有兩個月的時間,我們要趕緊籌劃才好。人家姑娘還在上學,明年夏天才能念完書,張家他姑夫的意思是娃娃書念完怎麼樣?”維賢說:“那不行,我們不能等,明年娃娃書念完跑到別的地方怎麼辦。念下書的娃娃,有時候估摸不來。明後天我們就準備提親,然後就定親,緊緊張張地把前麵的禮行走一下,明年正月裏就辦事。你現在就過去給他姑夫說我們家裏的意見。”然後給三太太說:“等一會讓明生把家裏的果子給送上些去,順帶送上幾斤肉吧。”三太太答應著走了。

李信看著維賢急匆匆的樣子,就說:“爸,這件事是個大事,不能這麼著急,再說梨花就那麼一封信,我們什麼都沒有準備,你就急著定親,還是等我把這一趟生意做完,我置辦些東西了再說吧。”維賢說:“要置辦的東西我們家裏都有,定親的東西我們也不缺,就是現在讓抬禮,咱們家裏的也準備齊全著呢。你現在不要操心東西的問題。”李信說:“不是這樣的,爸,我想和梨花再見見麵,商量商量再說。”維賢笑著說:“真是孩子氣,等你娶回來了,有的是你們說話的時候,就怕你們那時倒沒有多少話要說。娃娃,這些事應是當斷則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趕緊準備你們出去的東西,有必要就遲上幾天再走,把這邊的事情定好再說。”李信再沒有說什麼。明生幾個正把一筐筐的果子從窯裏搬出來,天氣比較冷,院子裏放啥東西一會兒就凍住了。

幾個人忙乎乎地轉著東西,如菊進屋之後就再沒有出來。一會兒,李蓮領著雨芬出來了。李蓮對李信說:“尕哥,你們說了些什麼,惹得我尕嫂子很不高興,在裏屋的炕上睡下了。”李信說:“沒有說啥,那是你尕嫂子身體不舒服,累了,緩上一陣就好了。”李蓮就領著雨芬又回屋子了。過了一會兒,三太太就過來給如菊說話。三太太一見如菊的樣子,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悄悄地坐在如菊的旁邊,一句話也不說,如菊感到有個人來了,卻不說話,一轉身,看見是三媽,就一骨碌翻起來,趕緊給三媽讓位子,讓三媽往炕裏麵坐,並且一連疊聲地說:“三媽您看您,進來也不喘一聲,讓我表現得多沒有教養,長輩來了,還躺在炕上。”

三太太說:“不要緊,我知道你的心事,咱們做女人的就要自己學會給自己化解,自己安慰自己,這都是命。再說老爺和信兒這樣做也是為我們大家好,你說,咱們這樣的家庭,家裏隻有這麼一個少東家,連一個二房都不娶,於情於禮都說不過去呀,你也看看,我們這方圓幾十裏的財主家裏,少東家哪個不是二房三房地娶,娶上之後還不學好,整天價地不務正業,遊手好閑,有的還吃喝嫖賭樣樣不落。自己家裏有好幾個老婆,還一個勁地欺男霸女。我們信兒老實本分,一天隻知道苦家,一年四季沒有空閑的時候,又不嫖不賭,即使冬閑的時候還要給我們大家賺些零用的小錢。這樣的男人再要一個女人伺候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要想通這個理呀。當時我嫁咱們老爺時,前麵已經有兩個太太,老爺又比我整整大兩輪,你說她們當初是怎麼想的,我當初又是怎麼想的。唉,這就是命。你看,我們一家不是相處得很好嘛。大太太、二太太時時處處都讓著我。”

如菊悄悄地問:“那你和老爺在一起睡嗎?老爺和你睡了,其他太太怎麼辦?”三太太說:“這個事互相謙讓著就過去了,沒有必要斤斤計較。我知道有一家老爺有四個太太,四個太太算著老爺和誰睡覺,哪天就輪到和自己睡,結果把老爺逼得沒有辦法睡覺,因為幾個太太和老爺睡時,都要和老爺做那種事,你說,那種事那是一種情趣,一種興致,誰一個如果讓逼上去做,你說哪一個男人能受得住,你想想,老爺最後和哪一個都不做,後來倒和一個女仆很愉快地相處。我怎麼沒大沒小地和你說這些呢,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如菊咱們娘母兩個可以說這些,我們雖說是娘母,實際勝過姐妹,你說是不是呀。”如菊說:“三媽,我知道你說這些話的意思,就是要讓我寬宏大量一些,痛快地答應讓信兒把這個二房給娶了麼。好,我痛快地答應就是了。怎麼說我還是大房,再說梨花我們都知道,是個很不錯的姑娘,有知識,懂醫學,模樣又周正,是個討人喜歡的熱情的人。我想我和她能夠很好地相處。讓李信娶梨花比娶別人家不知根不知底的姑娘要強得多。”

母女兩個越說越高興,不一會兒,三太太就興衝衝地回到上房給維賢太太們說去了,就聽見上房裏傳來了維賢的笑聲。

第二天,劉家三奶奶就給維賢回話了,說是張家他姑夫很快就答應了。一切按照程序走,前麵就算是提親了,後麵的事等姑娘回來再辦理。現在就先讓信兒跑生意去,臘月裏我們定親抬禮。維賢聽了就說:“這樣好得很,我們也樂得有一些空閑,把該準備的準備齊全,很好。麻煩你了,他三奶奶,您老人家給我們保了這麼一個大媒,我們一定要好好感謝才對。老三啊,你去給他三奶取上一節子新布,讓他三奶過年縫件新衣裳,再給拿上兩塊錢。”劉家三奶樂滋滋地說:“唉呀,老東家,這怎麼敢呢,給信兒保媒,這是我為娃娃做件好事,怎麼還敢再拿您老人家的東西呢。”說著就要往出走,三太太趕緊追出來說:“他三奶啊,以後還有用得著的地方呢,你還是拿上吧。布是新布,你回去緊一下水,就可以縫衣裳了,這兩塊錢你拿著,過年給家裏置辦年貨。你不要嫌少啊。”劉家三奶連忙說:“唉呀呀,他三媽,你太客氣了。我其實沒有做什麼,隻不過就是過去串串門,幫您們傳傳話。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以後用得著我老婆子的地方,給我說一聲就行。”

十一月初七一大早,李信和明生、李郴就牽著十峰駱駝,五匹馬馱著垛子,出發了。維賢早早地就讓準備了早飯,叮囑著到城裏之後叫上寶祥,讓寶祥跟著管賬,一路上一定要小心……

話說白承文到師範上學不久,白永興就到靖遠城裏來看孫子,順帶也走一走親戚。白永興是這一帶的大陰陽,很多人都認識,來到靖遠城裏就如同到新城一樣。白永興到四老爺店裏去,四老爺和四太太就連忙招呼。白永興畢竟是女婿輩,沒有打擾太長的時間,隻是禮節性地問候了一下。把隨手帶的禮品放下就要走,四老爺死活不讓,硬是留著吃了一頓飯,四老爺說:“他姑夫,你是咱們這一帶的大陰陽,懂得多,也見過大世麵,抽個時間把我們的墳地再看看。”白永興說:“四姨夫,你們的墳地我前年看過了,一切都好得很,沒有什麼。您老人家還是好好地做您的生意,我看您的這店還很好嘛。人來人往的,墳上我過兩天到老家李家塬了再說。我們新城也出了一檔子事,您好像還沒有聽說吧。”四老爺連忙問:“新城出了啥事,我們還真沒有聽說。”“我的大女婿滕玉春您知道嗎?”四老爺說:“知道啊,怎麼了?”白永興說:“玉春前一段時間上山打獵,誤把人家砍柴人傷了,最後那人就死了,兩家怎麼商量都沒有商量好,最後對方告到官府裏了,玉春害怕官司,就悄悄地跑了,連我們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玉香一個人帶著娃娃,日子過得很艱難。”四老爺趕緊說:“怎麼會這樣,你在那一帶很有威望,難道就沒有想別的辦法嗎?”白永興歎了口氣說:“怎麼沒有想辦法呢,想了,也請了好多人給人家說話,人家死了人了,怎麼都說不倒。一告到官府裏,什麼話都不好說了。”

四老爺和白永興就一直暄到了天黑,吃過了晚飯,白永興才回到李泉那裏住了。李泉、張梅要給做飯,白永興趕緊說:“吃過了,是在四姨夫那裏吃的。”李泉和張梅就陪著說了一會話,晚上和孫子白承文住在一起。爺爺孫子有說不完的,嘀嘀咕咕地說了半夜。爺爺勸孫子說:“好好念書,將來到官府裏做事,你大姑夫就是沒有念下書,遇上官司就沒有了辦法。”白承文說:“這怎麼算也是誤傷,不會有什麼事的,我姑夫就不應該跑,這一跑就越沒有理了。我尕姑夫不是在軍隊上嗎?不會讓出來說說話。”“你尕姑夫那麼遠,誰能跑到那裏給說話呢。娃娃,那真真叫遠水解不了近渴呀。你大姑夫一家子算是家破了。”白承文說:“那沒有什麼,不信您看著,過上幾年,就不會有人管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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