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遊殺人

新的一天開始了,太陽紅彤彤升起,陽光把金威莊園塗抹得一片輝煌,使這座曆經百年的莊園仿佛顯得年輕了許多。

餐廳的長方形餐桌前,就餐的人們各就各位,隻剩下一個座位空著。莊園繼承人之一的牙科醫生理查森對坐在身邊的洛德警長聳了一下肩膀,說:“警長先生,但願您不介意。您知道,薩克要是沒有遲到幾分鍾,他就顯示不出他的個性。”

理查森說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薩克,中學教員,莊園的另一個繼承人。話剛說完,隻聽樓梯那邊傳來了聲音,薩克一副精神不振地出現在大家麵前。昨天是金威莊園創建一百年的紀念日,理查森和薩克兄弟倆各自帶了一幫朋友來這裏舉辦慶祝晚會,大家玩得很盡興,直到深夜兩點才由仆人安排就寢。經過一段甜美的睡眠,大家都消除了疲勞,但薩克卻還是滿臉倦容。隻見他走到大家麵前,誠懇地說:“對不起,我讓各位久等了。”

理查森喝了一口牛奶,潤了潤嗓子說:“薩克,四點鍾左右,我起床到衛生間的時候,看見你在大廳裏徘徊,接著開門往灌木叢那邊走去,我叫了你一聲你也不回答,你是怎麼了?”

薩克愣了一下,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昨晚……”

“嗬嗬,各位看一看,免得說我沒有證據,”理查森突然笑了兩聲,指著薩克對大家說,“他腳上鞋子的泥巴是怎麼回事?他衣擺上那道口子難道不是樹枝劃破的嗎?”

薩克低頭看了看腳上,不由一驚,皮鞋上果然沾了泥巴!手往衣擺那裏一摸,果然是一道劃破的口子!他愣愣地看著大家,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還是洛德警長為他解了圍:“快坐下吧,我的孩子,我們不等你了。”薩克感激地看了這位父親的老朋友一眼,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理查森起身向站在一旁的仆人做了個手勢,仆人便將剛出爐的麵包和新鮮的牛排一盤一盤端上來。大家好像是餓壞了,一個個趕緊動手,手上的刀具發出了一片響聲。薩克盯著牛排一動也沒動,洛德警長向他問道:“你為什麼不吃呢?吃點吧,我的孩子,別把理查森的話放在心上。”

“其實,夢遊不是什麼大毛病,沒什麼了不起。”理查森吃著牛排說。他請來的一個朋友接上話頭說:“我一個鄰居也是夢遊者,開頭大家覺得不可思議,漸漸也就習以為常了。”接著,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薩克,認為夢遊並非什麼可怕的事情,自己克製一些也許就能避免夢遊,大不了去看看醫生。有人還用抒情般的口吻說,夢遊其實是一種很浪漫的體驗呢。

薩克始終沒有說話,他心裏在苦笑:我怎麼無緣無故就成了夢遊者呢?

吃完早餐,大家告別莊園,回到市區去了。理查森和薩克也走了,他們在市區分別有住宅和工作,平常莊園就雇兩個仆人看管。

薩克回到市區,漸漸也就把“夢遊”的事忘了,他堅信自己決不會夢遊,也許理查森隻是拿自己開玩笑呢!他總是願意把事情往好的方麵去想。這天晚上,他從戲院出來,走進一條僻靜的小巷,他喜歡抄近路回家,嘴裏輕輕哼起了一支曲子。突然,麵前竄出一條黑影,薩克愣了一下,腦門上便挨了一記悶棍,他踉蹌了幾步,跌倒在地上。這時,有人打著手電筒朝這邊走來,黑影急忙轉身,隱入黑暗中跑了。

那個打著手電筒慢慢走過來的人不是別人,原來正是洛德警長,他發現路上躺著一個人時吃了一驚,見是薩克才鬆了口氣。薩克正好蘇醒過來,艱難地對洛德警長說:“有人襲擊我……”洛德警長把薩克扶起來,說:“別開玩笑了,孩子,我的警區一向治安良好。你一定是夢遊跌了一跤。”薩克忍著疼痛說:“真的,我決不開玩笑……”洛德警長說:“行了行了,我把你送回家,你好好睡一覺,明天你就明白是不是開玩笑了。”

洛德警長把薩克送回家,轉身就走了。薩克拿來紅藥水,一邊塗著傷口一邊想,明明是有人襲擊我,為什麼洛德警長不相信我?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緣由:從莊園回來之後,大家一致認為他是夢遊者。也就是說,有朝一日我被人從50層樓扔下來,大家都會認為我是因夢遊而失足摔死;有朝一日我被人溺死在河裏,大家同樣會認為我是因夢遊而墜河淹死……想到這裏,薩克的心不由緊縮了一下,手上的紅藥水瓶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想,我從不與人結仇,到底誰想謀害我呢?這是一個明擺著的問題。薩克當即就想到了同父異母的哥哥理查森,正是他首次指出自己是夢遊者。認真回想起來,一定是他在自己的鞋子上和衣服上做了手腳――這是一個多麼高明的陰謀啊!殺掉一個人,隻須說一句“夢遊時不幸身亡”,什麼麻煩也沒有!薩克想得全身一個勁地哆嗦,理查森太狠心了,為了獨占莊園居然不顧手足情誼。這天晚上,薩克怎麼也睡不著覺,一會兒處於身陷陰謀的恐懼之中,一會兒又充滿破解陰謀的欣慰和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