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沒電啦,是停電嗎?那邊都沒停呀。”那男的說。
“電表跳閘了,沒電更好呀,我們點蠟燭,不是更浪漫嗎?”那女的說,後麵還笑了兩聲。
“你就懂得浪漫。”男的說,聲音裏帶著一種愛憐和責備。
“蠟燭就放在吧台這邊,我找一下,今天的月不錯呀。”
“嗯,不錯,很亮,你說,荊部長會知道我們在這嗎?”
“他到省裏開會了,明後天才回來,下午他還打電話跟我說,晚上可以看一下電視新聞,上麵有他發言的鏡頭。”
“沒電怎麼看呀?”
“他發言就發言,也沒什麼好看,哎,蠟燭怎麼沒了?我記得還有好多根。”
“荊部長一定想不到,他最心愛的女人,嘻嘻……”
“哼,還不是你這個大色狼誘拐了我?”
“嘿嘿嘿……”
三耳聽到一男一女笑成了一團,他們還應該摟成了一團,身體的碰撞、衣服的摩擦,發出一陣可疑的聲響。
“你這麼一朵嬌豔的花,荊部長公務繁忙,哪裏有空及時給你澆水施肥?我不過是代勞而已,也算是助人為樂吧。”
“別再提荊老頭了,煩。”
“他對你不錯呀,你看,這麼大幢的別墅都送給你了。”
“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就生氣,這別墅說是送給我,房產證寫的是他兒子的名字,他根本就是哄我的。”
“哦?是這樣呀,那荊部長也有點不夠意思了,他這別墅也是人家送的嘛。”
“他呀,算了,別說了,現在嘛,我心裏隻有你……”
“嘻嘻嘻……”
三耳屏住氣,緊閉著嘴,有一個飽嗝升到了喉嚨口,被他化解了,變成一股氣往肚子裏沉降。他重新理順了外麵那一男一女的關係,女的是那個什麼荊部長的小蜜,現在又搭上了這個男的。說起來,大家也算是同行:荊部長偷了這座別墅,那女的偷男人,而那男的偷情。
“上樓吧,我有點等不急了。”那男的說。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那女的說。
“嘻嘻,我一口就要吞下你這隻水豆腐。”
“來呀,誰吞了誰還不知道呢……”
三耳聽到一陣熱烈親吻的聲音,好像吃冰棍一樣,心裏罵道,這對偷情的男女要開始辦事了,都是他們壞了自己的大事。他很生氣,可是他毫無辦法。
“我愛你。”那女的說。
“我一看到你就硬得不行了,你摸摸。”那男的說。
“你真色呀你,瞧你這張嘴,不能說得文雅一點嗎?”
“荊部長說得很文雅吧,可他下麵不行了,光文雅有什麼用?”
“那倒是,硬才是道理……哎,你怎了?你發、發神經啦?!你——”
三耳突然聽到那女的一聲尖叫,然後便是一陣急促的喘氣,接著劈裏啪啦地拍打對方的身子。他咽了口氣,心裏想,這對偷情的男女玩得這麼瘋呀?可是那聲音有點不對勁呀,那女的掙紮似的叫喚著,一聲長一聲短,那男的卻是悶聲不響。他感到很奇怪,用手輕輕撩開窗簾布一角,眼光一瞥便心驚肉跳地放下窗簾布。他看到了那男的狠狠地掐著那女的脖子,看樣子不掐死她是不罷休的。怎麼會這樣?他心裏怦怦直跳,這不是殺人嗎?他還從來沒看過殺人的場麵。他感覺自己全身在發抖,有一個飽嗝升上來,抖不出聲音,隻是上下兩排牙齒碰撞了一下。這是怎麼了?我害怕了嗎?我隻不過是個小偷,這世界像“盧老師”說的一樣,大家都在偷,我隻不過……
“我我我、你——怎麼、我——你……”那女的說。
“讓你死個明白吧,我是荊部長雇用的人,認識你、勾引你、殺死你,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不要怪我,隻能怪你自己,你跟荊部長撈了多少好處,卻依舊不滿足,居然威脅他給你送別墅再加五十萬,不然就要舉報他,你也不想想,荊部長是你能威脅的人嗎?”那男的說。
“我錯……了……我……”那女的聲音變得微弱了,像布匹被一點一點地撕碎了。
三耳倒抽了一口冷氣,突然大叫一聲,從窗簾布後麵衝了出來,向門口衝出去。外麵遍地月光,天上的明月圓潤而又飽滿。三耳剛衝到院子的門口,腳下被門檻絆了一下,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裏的叫聲也像摔碎一樣,在月光裏餘音嫋嫋地飄散。他忍著痛抬起頭,身子卻不聽使喚地動彈不了,他抬起一隻手,顫抖著指了一下天上的月亮,便像受傷的鳥兒一樣掉落下來。這時,三耳看到天上的月亮,好像一張臉對他做了一個恐怖的表情,他想起奶奶的話,要是用手指著月亮,耳朵會掉的……
幾天後,《馬鋪晚報》在不顯眼的地方發表了一條簡訊:
日前,河西某別墅發生一起命案。一小偷入室盜竊,被女事主發現,便將她掐死,小偷驚慌逃走時,不慎從二樓摔下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