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設計者的智慧
——讀何葆國的小小說
盧一心
我一直認為，小小說是門技術活，誰的手藝高一些，誰的小小說就耐讀一些，就有亮點，就吸引人注意，就有市場。也就是說，小小說的創作其實是可以設計的，而且設計得越巧妙越好。不過，也曾聽過一位某小小說雜誌主編這樣說過，她說，“小小說不需要太深刻，隻要把生活的精彩寫出來就可以。”其實也有道理。
但是，說是容易，做起來難。以筆者之見，小小說的高下應在於“多一個字太多，少一個字太少”的效果上，如果隻是對某活生生的生活場景原樣照抄，很容易浪費許多筆墨，糾纏於某個具體的人物與細節上，果真如此，還不如讓生活本身去還原自己更加精彩。讀何葆國的小小說可以發現他已擺脫了這種“原樣照抄”的陷阱。他的小小說看似隨意，常有出人意外之筆，超越了現實並充滿智慧。
何葆國是個多產職業作家，近年來寫過多部長篇小說，在市場上行銷很好並廣受褒揚，可以說是以長篇小說而著稱。不過，其《命運敲門聲》是去年出版的一部小小說集，該書不僅被列入“中國小小說作家50強”由江西高校出版社正式出版，且還獲得“2009年度冰心兒童圖書獎”，可謂難得的殊榮。
其實，無論作為長篇小說的作家何葆國，還是作為小小說的作家何葆國，他都是命運的設計者。換句話說，真正的小說家其實都是命運的設計者。讀何葆國的小小說，這種角色的扮演被體現得更加明顯和突出，這是其職業化特點之一。
看過《命運敲門聲》的讀者都知道，這部書名來自書中的一篇同名小說。在該小說中，何葆國給主人翁設計了幾種命運，每種命運都充滿知性和感性。其智慧之處在於善於把一個普通人的命運搬到桌麵上，讓讀者自己去體悟和判斷乃至選擇。從某種意義上講，作家有設計命運的權利，但沒有主宰命運的權利，否則必然是失敗的。何葆國的高明就在這裏，這也是他的小小說值得一讀的所在。
往下看，類似這種命運的安排和設計還有很多，甚至可以說隨處可見。從《他會回來》到《八月盛宴》；從《反抗》到《丟失》；又從《轉椅》到《數字化生存》，這樣一路讀下去，很容易發現，主人翁的命運都是被設計出來的。有人說，一個真正的小說家必然是一個高明的設計師，此話也可以從何葆國身上找到答案。
何葆國對題材的設計內容也比較廣泛，但大都直麵現實，既有對小人物的關注，也有對官場對時弊的針砭，而且不乏幽默和諷刺，這一點可以從《給譚局長送點錢》《失憶的貪官》《升官發財死老婆》還有《廁所縣長》《當了先進的狗》和《死人也瘋狂》等可以看出來，讀完這些篇目捧腹之餘，也讀出了他的冷峻。
細心的讀者一定還會發現，葆國設計手法的巧妙，常有出人意料之外的驚人之筆。譬如以《邊走邊說》為例，剛開始讀這篇小小說時，還在奇怪葆國怎麼會這麼“無聊”，寫這些不著邊際的生活話題，那是小說嗎？可是，讀到了最後，“突然間，我全身不由哆嗦了一下”，說實在的，我也“不由哆嗦了一下”，因為“我終於想了起來，去年12月底，小芳已經車禍身亡——可是剛才是誰跟我走了那麼長的一段路，說了那麼多的閑話呢？”作家的高明之處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