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的歌唱

A

秋學期,我們初二班教室,從一樓升到二樓。二樓視野開闊,登高望遠。

可我的好心情沒過幾天,就灰了!新學期重新排座,班主任讓一個剛從鄉下轉學來的小個男生跟我坐,頭發亂亂的,身上衣服也不新,甚至還能聞到一股怪味。

今天,新學期第一節課。

坐到位上沒一會,就隱隱地聞到一種氣味,讓人有些惡心。

“你……”我叫不上鄉下小男生的名字,聽老師剛才點名,叫他孫梓。怕同學不認識他的名字,老師還在黑板上寫下“孫梓”兩字。這個“梓”正好跟“子”同音,我就喊他“孫子”。這煙幕彈肯定是“孫子”放的!眼對他一剜:“爛腸了!”

“怎麼了?幹嗎製裁我?”他瞪起一雙冤屈的眼。

他還挺幽默?不說排擠,說製裁?那我就進一步製裁:“不是你是誰?看你臉還紅呢!”

“臉紅怎麼啦?精神煥發,你管得著嗎?”他嘴很硬,

謔!能了你!還管不著?小你鄉巴佬!馬上又給他新的製裁:“文明點,別到處‘核試驗’!教室不是你們鄉下廣闊天地,有毒氣體散不掉,知道不?”

他仍話不見軟:“‘核試驗’怎麼啦?就該你們城裏人一次又一次‘核試驗’呀?鄉下人就該憋死的份?你當我是誰?內賈德呀?怎麼啦?”

我第一次領教了這“孫子”的厲害,個不高,嘴跟刀子似的,性格還真有點“內賈德”。

第一回合,實際上我下風。心裏當然不快,就改換策略,跟他來持久戰,麻雀戰,有時,一堂課,找他四五次把柄,製裁四五次,而每一次又都被他揭穿或駁回。實際上,每次由於製裁理由不足,甚至拿不出理正詞嚴的招,他的反製裁卻一步一步占了上風。

kao!我就不信,扳不掉你頭上兩根小羊角! 幹脆,跟他來個楚漢分界,課桌中間刻一道“衛河”,那邊,“孫子”的,這邊,我周以璿的。上課下課,他在幹什麼,反正我眼不對左邊看,就當那邊沒有這個“孫子”,給他以長期的無聲製裁!

B

這眼老對右邊看,慢慢地就看到教室外邊去了。

教室外邊的風景,跟在一樓大不一樣。初一教室在一樓時,隻看到外邊光禿禿的樹杆,和倚在樹杆上無數形形色色的自行車,看不到樹枝和樹葉,在二樓可以看到樹杆樹葉。而且,有一根楓樹枝,都長到教室窗玻璃跟前了,伸手就能摘到樹葉,說不定,再過幾個月,楓葉紅了,還能摘到漂亮的十月紅葉哩!

我正美美地想著,忽見一隻小鳥飛過來,落在靠窗口的那楓樹枝上,側過頭對我看,黃黃的小嘴,啾啾叫了幾下,又對我看,看看,又叫幾聲,好像在跟我說什麼話似的。我對它搖搖手:上課哪,別說話!老師不讓說話!小鳥聽不懂,還是啾啾地說個不停。

小鳥好漂亮嗬!讓人有點依依不舍!這小鳥肯定不是麻雀,麻雀圓身子,這個小鳥長身子,尾巴上幾根彩色的羽毛,高高翹起,像彩色的旗,好看極了!叫的聲音也比麻雀叫的好聽,尖潤圓滑,很有節奏,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就跟人說話似的那樣有音律。

小鳥的到來,使我無法再專心致誌地聽老師講課,有時竟忘記了自己在上課,甚至忘記了界河那邊的“孫子”,覺得小鳥確實比他可愛多了。

眼睛看著窗外的小鳥,耳朵聽著老師講課,一心二用,沒一會,就聽走神了。

語文老師發現我不注意聽講,馬上將我軍:“周以璿,課文中提到的‘四書’指哪幾種書?”

我慌了!耳朵裏好像聽老師剛剛講過的,可就是想不起來了。

“孫子”看我尷尬地站著,有點得意,小聲說:“經、史、子……”

聽他說出“經、史、子,”我馬上想起“集”。眼對他一瞥:“誰不知道?”抬臉回答老師,“經、史、子、集。”

語文老師看我結結巴巴地說出了答案,暫且讓我坐下。

坐下,不但不想感謝“孫子”,還多給了他一個白眼:“就你知道!多嘴驢!”

“多嘴驢”吃了悶癟,伏在界河那邊,不吭聲。

我不理他,又偷偷地躲開語文老師的視線,繼續看窗外那隻可愛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