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著男人過大街(1 / 3)

摟著男人過大街

“麥黃快割!麥黃快割!”

天剛蒙蒙亮,一對布穀在林帶裏一個勁地催著叫。

白姐“吱!”開開飯館門。嘴一張,打了一個哈欠,哎!五黃六月煉苦夏!麥收要開始了。每年到了這季節,團場人總要累成三條筋兒!成天就在一眼望不到頭的戈壁灘上讓日頭毒毒地烤。那活,也真叫不是人幹的!

人說“七世修個街頭兒。”白玉姣不知修了多少世,才從團場修進馬勺子市,城裏人了!這個苦夏,再不用在團場煉了!白玉姣心裏舒舒坦坦。轉身,門一鎖,直奔菜市場去買菜。

這馬勺子市,原先不大,東頭扔個帽子,西頭接著。流動與不流動的,吃官糧與吃民糧的,總共才八九萬人口。三十多年前,中央一位首長到新疆視察,發現馬勺子鎮,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整個新疆東西南北交通運輸,在這兒十字交會。就同意馬勺子縣改市。於是,七十年代初期,中國版圖最西端,馬勺子鎮那個小圓點上,又加了一圈──馬勺子市。

而今改革開放,燒餅大的馬勺子市,幾十層高的大廈,一座接一座爭先恐後往雲眼裏鑽。馬路修得比北京長安街還寬。南來北往的人,多得跟球毛似的。原先街邊的林帶裏能放床睡覺,現在上了街,連腳都插不進去!

天大亮了。

街上的汽車、行人,稠稠地熱鬧起來。

白玉姣用手帕拭拭眼,從褲兜裏掏出口紅、眉筆、小鏡兒,臉背過行人,幾下,把嘴唇塗得紅紅的。她生來長得端正,再經常往臉上塗塗抹抹的,也確實多幾分顏色,瞧著,就不像剛從團場上城的那些“巴基斯坦”們,臉皮黃不黃,黑不黑,沒一點性感。

白玉姣經常到市場來買菜,那些二道販子、三道販子們認識她。這“城裏女人”有人緣,菜,便宜一毛八分的,人家願意賣給她。而且,那些鄉下賣菜的都爭問:太太要不要菜?問得越凶,白玉姣就越有城裏太太氣,眼皮不抬,故意拿他們急。

街邊一個賣白薯的團場漢子,身上髒兮兮的,一隻褲管吊在腿彎上,一隻褲管拖到腳跟,身上汗臭。別看他累得瞌睡著眼,見到白玉姣紅紅的小嘴和那藕管兒似的胳膀,麵前高聳聳的兩個奶子,他立馬兩眼出神,腿也晃悠起來。曬出黑油的臉,露出兩排黃牙,伸手下邊搔搔,拿麵前攤上的白薯開說:“哎!瞧一瞧,看一看,多好的白薯!又粗又長,嚐一下,看帶不帶勁?”

白玉姣正走他到攤前,馬上就聽懂了這句話,知道這個臭男人肚裏要拉稀的,還是要拉硬的。哼!這種叫驢一樣的臊男人,也配在你城裏太太麵前打花撩嘴?眼對那髒男人一瞥,也衝白薯說話:“嗯,這種白薯又長又粗,是帶勁。你媽也嚐過吧?”

那臊男人一下被杵得愣愣的,對白玉姣看看:“咦,誰也沒叫你嚐,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說什麼哪?市場上做買賣的千千萬,我說的也不一定就是你呀?你伸出頭來接什麼磚頭?屁眼裏夾牡丹——岔花(話)。”

嗬,城裏娘們還挺牛哩!那漢子小聲罵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髒話,轉過臉去,大聲嚷嚷:“賣白薯嘞!賣白薯嘞!”

白玉姣走過老遠,回頭對那臊男人快活地一笑,在一個賣魚的水桶跟前,討價還價起來。

她正趴下身去,在魚桶裏撈魚。忽然,從她身後上來一個白白瘦瘦的小男人。那小男人二話沒說,上去一把摟住白玉姣後腰。喘著氣說:“我可找到你了!”

白玉姣嚇了一跳,以為是剛才那賣白薯的臊男人耍流氓。再一想,他肯定沒這膽。誰開這種玩笑?瘦瘦的手,輕輕的身子,是不是工商所的鄒老頭?死老頭總愛跟做生意的女人們開玩笑……白玉姣覺出來了,肯定是鄒老頭。一扭腰,嗔怪道:“你幹啥鄒工商?癢死人了,咯咯咯咯……”

後邊那站男人說:“什麼鄒工商平工商的?走!跟我回家!”

後邊那小男人一說回家,白玉姣這才聽出來,原來是自己丈夫小陳三。馬上臉一虎,說:“殺千刀的!一大早起,你從哪兒冒出來的?鬆開!”

“不鬆!我要你跟我回家!”小陳三兩手鐵鉗似的鉗得更緊。

白玉姣紅了臉,又罵:“殺千刀!你鬆不鬆?”

“不鬆!”

“你到底鬆不鬆?”

“不鬆!堅決不鬆!”小陳三使勁箍住女人水蛇一般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