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狼身上的夾子雖然鬆開了,由於夾子夾得太狠太久,大母狼卻一時站不起來,在大家的幫助下,好一會,大母狼才慢慢站穩。它站穩後,它並沒有馬上離開,先是一個一個親了它的孩子,哼哼唧唧,像對他的孩子說些什麼。然後對天嚎叫一聲,領著它的孩子,在人們周圍轉了一圈,伸出舌頭,溫存地舔了舔每一個人的手,從容地帶著剛剛會走路的小狼崽,跌跌撞撞地沿著林中的小路,依依不舍地走開。
它們,走走,回頭看看。
它們,走走,回頭看看。
……
一整天,熱合爾汗心裏總惦記著那些可愛的小狼崽。
放了學,熱合爾汗趕著“赤豹”,迅速離校,想去那片林子看看大母狼它們一家。
剛走到一個叫水磨溝的地方,忽見從溝底走出一個留著小胡子的陌生人。
那陌生人攔在熱合爾汗的馬前,誇獎熱合爾汗的騎術,說熱合爾汗前天在運動會上的表演,實在太棒了!
接著,又誇熱合爾汗的馬,說熱合爾汗的這匹馬,整個新疆都找不出第二匹。問熱合爾汗的馬賣不賣,賣的話,他會出大價錢。
熱合爾汗對那個留著小胡子的人看看,覺得這人咋這麼難看!一隻眼癟癟的,隻用一隻眼看人,盡像前年爸爸在馬巴音溝救過的那條獨眼狼。馬上告訴“獨眼狼”說,不賣!多少錢也不賣!馬,是爸爸專門給他上鄉校騎的,沒有馬,就上不成學了。說著,趕馬要走,不想跟“獨眼狼”說話。爸爸說過,草原上的羊群裏,常常會有偽裝的惡狼。
那個“獨眼狼”,往後退退,仍攔在熱合爾汗的馬前。說他是瑪依鄉賽馬隊的。說熱合爾汗的馬太漂亮了!他很想騎一騎這樣漂亮的馬。
熱合爾汗的“赤豹”,不是隨便讓人騎的。在學校,同學們用手摸一摸,熱合爾汗都不願意,怎麼能讓一個不認識的“獨眼狼”隨便騎呢?
熱合爾汗對天看看,說:“不早了,我還要回家呢!”說著,雙腳一蹬,“赤豹”揚起四蹄,扔下那個“獨眼狼”,向前飛奔而去。他要趕快去看看大母狼一家哩。
21、
第二天放學,熱合爾汗剛走到饃饃嶺前邊的路上,又碰上那個留著小胡子的“獨眼狼”。
那個留著小胡子的“獨眼狼”,一見熱合爾汗,就慌忙地說:“哎呀!我在這兒等你好久了嘛,咱們快些走吧!”說著,就要往熱合爾汗的馬上騎。
熱合爾汗嚇了一跳:“你要幹什麼?我不認識你,你要到哪裏去?”
那個留著小胡子的“獨眼狼”吃驚的樣子,說:“哎呀!小巴郎,你還不知道嘛?唵?你姥姥病了!你爸爸叫我在這兒等你一起去你姥姥家呐。”
“我爸爸?你認識我爸爸?”
“當然認識了,前年,我們在鄉裏賽馬會上認識的嘛。”
“前年賽馬會?”
熱合爾汗爸爸前年是參加過鄉裏賽馬會,還得了叼羊二等獎。不過,對“獨眼狼”不能什麼話都相信,他是不是就是一隻偽裝的狼?
熱合爾汗對那個留著小胡子的“獨眼狼”看看,反問道:“哪你知道我爸爸叫什麼名字?”
“你爸爸嘛?叫熱合爾汗·阿紮提,對不對嘛?”
“你知道我家住哪兒嗎?”
“馬勺子村‘野狼岩’山莊,對不對嘛?”
“你知道我姥姥家住哪個村?”
“你姥姥家住在‘魔鬼城’向南不遠的別依斯村,對不對嘛?”
那個留著小胡子的“獨眼狼”,倒是都說對了,不過,他到底是什麼人?姥姥真的病了嗎?早晨在家裏,咋沒聽爸爸說呢?也許是突然生病的?姥姥病了,是一定要去看的,熱合爾汗最心疼的就是姥姥。兩三歲的時候,一到冬季,爸媽帶著牲畜轉場去南山,不能照顧他,是姥姥一手把熱合爾汗帶大的。可這個留著小胡子的“獨眼狼”,到底是誰呢?
熱合爾汗又一次對那個留著小胡子的“獨眼狼”看看。問他:“你叫什麼名字?我咋沒見過你?”
“哎呀!我叫買買提·肉孜嘛,瑪依鄉誰還不認識我?你們小巴郎整天上學,又不參加鄉裏賽馬會,咋會認識我呐?以前不認識,有什麼關係嘛?今天說說話,不就認識了嗎?快!快上馬,再遲,天黑前過不了‘魔鬼城’,恐怕就趕不到你姥姥家了。”“獨眼狼”毫不客,又一把抓住熱合爾汗手裏的韁繩,一躍身,就坐到熱合爾汗後邊,抓住熱合爾汗手裏的韁繩,使勁給了“赤豹”一鞭!
“赤豹”渾身一抖,馬上向前奔跑起來。
沒跑一會,太陽就要下山了。
戈壁灘上一陣一陣地刮起了風。
快進入冬季的時候,戈壁灘上的風很低,動不動就能刮起沙塵暴。
一會,黃橙橙的風,說到就到,很快將太陽遮住了。
熱合爾汗擔心會再次遇上沙塵暴。要是遇上沙塵暴,辨不清方向,害怕“赤豹”再次迷入“魔鬼城”,他想從近道走。記得,“魔鬼城”南邊,有一條叫艾拉帕克斯的季節河。夏天,經常暴發山洪,河水洶湧,馬過不去。秋天,河裏的水很淺,馬可以過去。從艾拉帕克斯河趟過去,再翻過一座山,就到姥姥家了,走這一條路去姥姥家,是很近的。
熱合爾汗想試試“獨眼狼”,知不知道有這條近路。就說:“哎,去我姥姥家,有條近道,你知道嗎?走近道,天黑前,可以趕到我姥姥家的。”
“近道?走哪條近道呐?不走近道。我知道,近道的路不好走嘛,都是石頭。天晚了,走石頭路,不把你的馬腿走壞才怪呐!”“獨眼狼”說。
“獨眼狼”不知道有條近道,那就說明他並不知道去姥姥家的路。不知道走近道,會是爸爸叫他來接我的嗎?姥姥如果病得很重,爸爸一定會叫他走近道的。
22、
想到這些,熱合爾汗心裏就緊張起來,他是不是騙子?是不是要騙我的“赤豹”?兩次要買“赤豹”,沒賣給他,他就想辦法來奪我的“赤豹”?熱合爾汗眼前似乎看到電視裏經常出現的那些可惡的騙子。他不想再讓這個“獨眼狼”坐在他的鞍子裏,指指那邊的河穀說:“停一停,我們從那邊趟過河去,那兒有路的。”
那個叫叫買買·肉孜的“獨眼狼”,聽了說:“河水很深的嘛,從那邊過河,會很危險的,還是從這邊走吧。”
又往前跑了一段路。
風越刮越大。
整個科克達拉大草原,一片昏暗。
那個叫叫買買提·肉孜的“獨眼狼”,停下馬,說:“我要小便,咱們一起下去放尿。”
他嘴裏光說要小便,可他並沒有立即下馬去,好像要等熱合爾汗先下馬。熱合爾汗心裏很清楚,這人如果是個騙子,隻要我一下馬,他會立即把馬騎跑的。
熱合爾汗雙手死死地抓住鞍子,說:“我不想小便,你下去小吧。”
“獨眼狼”也不下去,他似乎也知道,隻要他一下去,熱合爾汗就會立刻跑得無影無蹤,而把他一個人留在山穀裏。天黑了,風這麼大,向西不遠就是可怕的“魔鬼城”,沒帶獵槍,一個人留在這裏怎麼可以呐?
“赤豹”繼續往前跑了一會,進了一片開闊的沙灘。沙灘上,狂風陡起卷著沙草,直往人臉上撲——不好!今天到底還是遇上沙塵暴了!
“獨眼狼”,心裏也緊張起來,狠抽了馬一鞭,讓馬快些跑。
“赤豹”從來沒有馱過雙人,累得渾身是汗,張著嘴,不停地迎風喘著粗氣。
聽到“赤豹”喘氣,熱合爾汗又心疼,又著急,怎樣才能摔掉身後這個可惡的家夥呢?對!等到了前麵山腳下,就把他掀下馬去!
熱合爾汗正想著,“獨眼狼”,“嗖!”一下,從靴筒裏拔出刀,頂著熱合爾汗的腰,惡狠狠地說:“下去!給老子乖乖地下去!否則,我就宰了你!知道嘛?”
熱合爾汗嚇了一跳,完全明白了,這人是個壞蛋!他有刀!說不定還是個殺人犯?不能跟他硬拚,他人大,我人小,硬拚會吃虧的。熱合爾汗定了定神,慢慢地說:“叔,你不是要送我到我姥姥家去嗎?你這是幹什麼嘛?安?”
“獨眼狼”,冷冷一笑,說:“送你到姥姥家去?哼!想得倒美,老實跟你說吧,自從前天你們學校運動會上發現你這匹好馬,老子就開始跟蹤你,下決心,一定要把這匹好馬弄到手!你大概還不知道這是匹什麼馬吧?告訴你,這是一匹純種阿拉伯熱血馬,原產哈薩克斯坦哈巴圖一帶。知道嗎?這種馬,腿細,脖粗,毛皮緊,跑起來特快,別號‘追風駒’!這匹馬,在廣州賽馬場要賣到一百萬塊!要是再弄到香港賽馬會去賣嘛,那就是四五倍的價錢!哈哈!好了!不跟你小巴朗說了,說了你也不懂。如果想活命,你就乖乖地下去,把馬讓給我。我嘛,隻要馬,不想殺你。要是不聽我的話,哼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下去!”
23、
麵對眼前突然明白的一切,熱合爾汗心裏 有點害怕,他想哭!一想,不能哭!要沉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跟這壞蛋周旋,伺機甩掉他。
沙塵暴越刮越猛!狂風卷起小石頭,砸得人臉上手上生疼。
熱合爾汗腑伏在馬背上,摟著書包,眼睛不停地看著前方。前方的路,昏沉沉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隻聽得風從耳邊嗖嗖刮過。他擔心“赤豹”再次迷入“魔鬼城”。好者前天去“魔鬼城”辨別了辨方向,知道迎風向前,是朝西走。
熱合爾汗手裏的韁繩,在不停地指導“赤豹”偏著風向走,不讓它頂著風向走。竭力避開“魔鬼城”。上次迷入“魔鬼城”,真主保佑,得到那條大母狼的奮力相助,否則,會很危險的。若這次再迷進“魔鬼城”,那大母狼還會再來幫助我們嗎?它剛剛有了三個孩子,怎麼來幫助我們呢?小狼崽離開媽媽會發生危險的。
天黑得連山影都看不清了!
沙塵暴仍舊瘋狂地刮著!
遠遠地,能聽到響石嶺發出的尖叫聲。
“赤豹”也不知走到什麼地方來了?聽聲音,能辨別出來,“赤豹”並沒有朝著“魔鬼城”方向跑。
熱合爾汗一手緊緊抱著書包,一手緊緊地抓著韁繩,不停地撇動著手裏的韁繩。
熱合爾汗撇多了,“赤豹”也不知朝哪個方向走是正確的,無法接受熱合爾汗的命令,抬起前蹄,光在風中打轉。
“獨眼狼”,也被突如其來的沙暴刮糊塗了,不知道應該朝什麼方向走,抓刀的那隻手也在發抖。“獨眼狼”一心虛,熱合爾汗更加勇敢起來,他又一次強迫自己鎮定,想了想,笑笑,說:“叔,你不就是想得到這匹馬嗎?那還不好說?我家的馬群裏,這樣的純種阿拉伯馬多得很!明天你自己去挑就是了,何必費這麼大勁呢?不是跟你吹,我爸爸套的馬,哪一匹都是好馬。你不是認識我爸爸嗎?我回去跟他說說,給你套一匹最好最好的純種阿拉伯熱血馬,好不好?”
“獨眼狼”壞蛋不耐煩地說:“少廢話!什麼樣的馬我也不要,我就看中這匹馬。下去!”說著,手裏的刀,又往熱合爾汗的腰裏頂了一下。
熱合爾汗渾身猛一驚,覺得那刀尖已經頂破了薄薄的校服,他覺得腰裏越來越疼。但他還是咬著牙,忍著,裝得樂無其事的樣子,說:“哎呀叔,別這樣嘛,你把我送到姥姥家,我就把馬送給你,好不好?不就是一匹馬嘛!去年,一位哈薩克斯坦的朋友到我家度假山莊來玩,跟我爸成了最好的朋友,邀請我們全家到哈薩克斯坦去旅遊。臨走,我爸送這位哈薩克斯坦朋友一匹最好的阿拉伯馬。你不是我爸的好朋友嗎?我爸肯定會送你一匹好馬的,你別急呀!”
“哼!小巴郎,你想跟我耍花招嘛?唵?告訴你,我根本不認識你爸,我也不是你爸的好朋友。我嘛,和這匹馬是好朋友,就要它!你快老老實實給我下去!”
“獨眼狼”壞蛋說著,忽然聽到暴風中傳來什麼聲音。他知道,再往前走,可能會迷入“魔鬼城”。那樣,大家都可能遇上麻煩。他突然用力一掀,想把熱合爾汗掀下馬去。
熱合爾汗早有防備,一手死死地抓住鞍環,一手猛力往後一揮,來了一個“橫竿打棗”,“啪!”一下,正好打在“獨眼狼”耳朵上。
“獨眼狼”根本沒有一點防備,隻覺得整個耳朵被打得嗡嗡直叫,忽然眼一黑,咚!一頭栽下馬去!緊接著,往坡下滾了幾下,連忙爬起來,追著熱合爾汗大叫:“他媽的!你給我停住嘛!老子殺了你!”
熱合爾汗聽也不聽,緊勒韁繩,躍馬向前猛跑。
24、
天上沒有星星!
地上沒有燈火!
一個漆黑的世界!風,還在一個勁地咆哮!那風簡直不像在刮,就像是鞭子在抽!可說這風是世界上刮人最疼的風!
黑色的山,魔鬼似的,隱隱約約,在黑風中時掩時現!
熱合爾汗不停地撇動手裏的韁繩,讓“赤豹”辨別前進方向。
“赤豹”也狂風中不停地摔頭擺尾,再怎麼努力也分不清哪是山,哪是路。
艾拉帕克斯河穀一帶,是個陌生的地方,熱合爾汗從來也沒有到過這裏,茫茫黑夜,複雜的地形,不知該往哪走才是回家的路?反正壞蛋已經被甩掉了,索性讓“赤豹”,喘會氣,慢慢走,它會弄清方向的。熱合爾汗不再撇動手裏的韁繩,由“赤豹”自己跑,他相信“赤豹”。
跑著跑著,熱合爾汗忽然發現前麵不遠處,有個藍星星一閃一閃的,在沙塵中忽掩忽現。而且,那個藍星星,跟他和“赤豹”總是那個距離,好像在給“赤豹”引路似的,“赤豹”快,那個藍星星也快,“赤豹”慢,那個藍星星也慢,總是那麼若即若離的樣子。熱合爾汗心裏簡直奇怪極了!月黑風高,天上怎麼會突然落下一顆藍星星在前麵呢?
那是野狼的眼睛嗎?肯定不是。要是遇上野狼,野狼為什麼搶在前麵跑呢?那樣會對它不利的,有經驗的狼,一般都從獵物的側麵進攻,直前直後,都會使自己處於危險位置的。所以,熱合爾汗敢肯定,那不是一條野狼。那是什麼?是鬼火嗎?鬼火也是藍色的嗎?那麼,人死了真的會變成鬼嗎?聽老人們說過,惡人死了以後,才有鬼火。因為真主不允許他們進入天堂,罰他們的靈魂四處遊蕩。可老師也對我們說,人世間是沒有鬼火的,人就跟魚一樣,魚離了水,死了,就什麼也不存在了。人也一樣,死了就死了,什麼也不存在了。說人死了會有鬼火,那是活的人想像出來,實際並不存在。那前麵藍光那到底是什麼火呢?這藍光似乎不像是惡人的鬼火呀?惡人的鬼火怎麼會給“赤豹”引路呢?惡人的鬼火應該是惡的呀?……
熱合爾汗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前麵那藍星星到底是什麼,隻是由著“赤豹”自己往前跑。
“赤豹”跟著那藍星星跑不到半小時,它自己好像已經認識路了,跑起來輕鬆多了。
沒一會,熱合爾汗也懂過方向來了,睜眼朝黑洞洞的前方一看,模模糊糊,好像能看到熟悉的村子了?黑夜中,朦朦朧朧出現一朵朵白色的圓頂房,和山莊裏黑蒙蒙的森林小樓——
“到家了!”熱合爾汗高興地大叫一聲,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能看到家了!
“赤豹”真是好樣的!今晚這麼猛烈的狂風,竟能識別方向,安全跑到家門口!
耶!熱合爾汗高興地向天空猛舉雙臂:“爸爸——!”他激動得大聲喊。
熱合爾汗媽媽告訴熱合爾汗,爸爸不在家,爸爸出去找熱合爾汗了。
熱合爾汗剛要下馬,隻聽一陣馬蹄聲隨風飄過來,他定睛一看,白馬!是爸爸的大白馬!
熱合爾汗爸爸跑到房前,來不及下馬,就大聲問:“哎呀!小巴郎!你到什麼地方去了嘛?安?沙塵暴刮起來了嘛!我在‘魔鬼城’那裏,找了你半天,也沒找到嘛!咋麼回事呐?安?你到底幹什麼了嘛?這樣的天氣不早些回家,是很危險的嘛,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我懲罰你呐,唵?”爸爸很生氣,瞪著熱合爾汗,手就去拔鞭子。
熱合爾汗連忙把在路上遇“獨眼狼”的事,告訴了爸爸。
熱合爾汗爸爸一聽,扔掉鞭子,說:“那個家夥嘛,他專門從新疆往廣東賽馬場販馬呐。去年,騙人家錢,被政府抓起來過,現在又偷偷幹開了。以後你要小心一點。”
熱合爾汗點點頭,緊接著,他又告訴爸爸一件奇怪的事,說:“爸爸 ,今晚真神了!‘赤豹’沒有被這麼大的沙塵暴刮迷了方向,你知道為什麼嗎?它跟著前麵的藍星星,一直跑到家呐。”
“藍星星?你說什麼藍星星?有這事嘛?”熱合爾汗爸爸問。
熱合爾汗說:“真的好奇怪,外麵到處黑呼呼的,什麼也看不清,天上的星星一個也沒有嘛。可是,在我們前麵不遠的地方,總有一點藍星星,在引導‘赤豹’往前跑呐。所以,‘赤豹’才沒有迷路的嘛。”
25、
熱合爾汗爸爸想了想,猜出來了,說他自己也曾遇到過這種事。前年,在一次大沙暴中,羊群馬群被大風刮散了。熱合爾汗爸爸騎著馬,奮力追趕著。在狂風中,跑了大半夜,最後羊群跑不見了,自己也不認識回家的路了。忽然,熱合爾汗爸爸看到馬前頭不遠的地方,出現一顆藍星星,一閃一閃的。熱合爾汗爸爸的馬,就跟著那藍星星跑,一直跑到家。
後來,聽哈薩克老人說,那不是藍星星,是狼的眼,是善良的狼在幫助困境中善良的人。隻有善良的人,不幹壞事的人,善良的狼,才會在危急中幫助他們。
熱合爾汗爸爸告訴熱合爾汗說:“那不是藍星星,那一定是狼的眼睛,是善良的狼的眼睛。這條善良的狼,一定就是那條被我們在饃饃嶺救護過的大母狼。前天,我們又幫助了它們一家,它今天才來幫助你,知道嗎?狼是懂人心的,它已經與咱們有了感情,成了我們的朋友。所以,你做了好事,它就來幫助你。要記住,人在什麼時候都不能做壞事的,知道了嘛?”
熱合爾汗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大母狼真好!謝謝您狼媽媽!
第二天早上,熱合爾汗早早就起來。他想看看狼媽媽還在不在附近,房子四周看遍了,也沒看見狼媽媽的影子。哎呀!昨天夜裏那麼大的風,狼媽媽來幫助我們,它的孩子呢?那三隻小狼崽能離開媽媽嗎?
一會,太陽升起來了。
上學的時間要到了,熱合爾汗趕快吃了飯,收拾好書包,牽來“赤豹”,剛要上馬,忽聽熱合爾汗爸爸在屋後的羊圈裏大聲喊:“熱合爾汗,你過來!”
熱合爾汗跑過去。
熱合爾汗爸爸說:“熱合爾汗,奇怪不奇怪嘛?我們家羊圈裏竟多出十幾隻羊呐!”熱合爾汗爸爸趕著那些陌生的羊,說,“你看看,這些羊身上都有一個字呐,這是什麼字?是誰寫的呐?”
熱合爾汗好奇極了,羊群裏怎麼會多出十幾隻羊呢?每個牧羊人家,再多的羊,都不會跑錯地方的,多遠的路,它們都能認識自己的家,這些羊怎麼會跑到別人家的羊圈裏來了呐?熱合爾汗過去看看,羊群裏真有一些陌生的羊在擠來擠去。那些陌生的羊身上,都有一個用紅顏色寫的英語字母“M”,他不知這個字母寫在羊身上什麼意思?這些羊身上為什麼要寫這個字母呢?一定是為了防止羊丟了,好認出來吧?那麼,到底是誰家的羊,跑到我家羊圈裏來了呢?熱合爾汗爸爸去問附近的幾家鄰居,鄰居家都說沒丟羊。
這就怪了,難道這些羊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呐?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熱合爾汗爸爸用鞭子趕出那些陌生的羊,想把那些陌生的羊,一隻一隻分出來,好讓丟了羊的人家來尋找。可是,那些陌生的羊,怎麼趕也趕不走,趕了這隻跑了那隻。熱合爾汗爸爸急了,叫熱合爾汗來一起幫著趕。
熱合爾汗騎上馬,拿著鞭子,幫爸爸一起趕,兩個人左趕右趕,怎麼也趕不走這些陌生的羊。
這時,“赤豹”忽然長嘶一聲。
“赤豹”又發現什麼了?為啥要叫?熱合爾汗忙抬頭向遠處尋看,看見一條狼遠遠地站在後邊山坡上。那些陌生的羊,往前跑不遠,馬上就掉轉頭跑回來——原來是那條狼不讓這些陌生的羊通過。
熱合爾汗覺得奇怪,縱馬上前一看——哎呀!這狼不是別的狼,正是那條熟悉而友好的狼媽媽!
熱合爾汗明白了,原來是狼媽媽把這些陌生的羊,趕到他家羊圈來的。而且,它還日夜守護在他家羊群周圍,不讓其他野獸侵害他家羊群。
熱合爾汗十分激動,叫爸爸也過來看。
熱合爾汗爸爸對那條大母狼看看,說:“這是一條善良的母狼,它在報答善良的人。謝謝大母狼的好意!哈薩克人相信,好人走夜路,都不會遇上蛇的。不過,它給我們趕來的這些羊,得立即還給人家。人家丟了羊,一定很著急的。我馬上到鄉裏打聽一下,昨晚刮大風,誰家的羊丟了。”說著,看看太陽,告訴熱合爾汗,“你趕快上學吧,時間不早了。”
熱合爾汗不想馬上離開狼媽媽,恨不能上去揉揉它的脖子,親親它,再去跟它的小狼崽玩一會。聽爸爸叫他上學,連忙掉轉馬頭,向學校跑去。跑到水磨溝一帶,看到路邊的樹杆上,新貼著一張張紙條。熱合爾汗停下馬看看,紙上用哈文寫著一行行的字:
“‘尋羊啟事’。昨夜刮大風,我家丟了十二隻羊!羊身上都有字母‘M’。哪個好心人見到或收留了這些羊,請通知阿力古牧場二村努爾曼。當麵致謝!”
原來,這些陌生的羊,是努爾曼叔叔家丟的,羊身上那個“M”,就是漢字“曼”的首母。
熱合爾汗順手揭下一張“尋羊啟事”,等放學回家,趕快告訴爸爸,還努爾曼叔叔家的羊去。
26、
不久,學校就放暑假了。
這個暑假,熱合爾汗有一個想法,他想去烏魯木齊找爸爸,他要說服爸爸跟媽媽和好。熱合爾汗本來有一個幸福溫暖的家,爸爸媽媽都很愛他,一家三口,日子過得很幸福。自從爸爸開了度假山莊,那個叫阿吉帕古麗的女人,總是喜歡跟爸爸在一起,沒多久,他爸爸就偷偷離開了家,跟那個女人去了烏魯木齊,把自己的“野狼岩”度假山莊轉讓給了姑姑。
熱合爾汗的這個想法,他沒有告訴媽媽,他怕媽媽知道了,不讓他去烏魯木齊。就對媽媽說,暑假裏要到鎮上一個漢族同學家去補習漢語。
補習漢語,媽媽同意,給熱合爾汗準備了衣服和要用的東西,還給了他一些零花錢。
暑假第二天,熱合爾汗就和“赤豹”一起走了。跑到天中,“赤豹”才跑到科克達拉大草原北邊的一條小路,沿著小路再走不遠,就看到一條平滑寬大的汽車路,路上大大小小的汽車,不停地從他和“赤豹”身邊“唰!”“唰!”穿過。
“赤豹”平時很少走這樣的大路,也不敢從路中間走,沿著路邊的戈壁灘,向前奔跑。它從小在草原長大,很少見過路上那些跑得比它更快的龐然大物,汽車過去,它總是一驚一驚地害怕。
不用說“赤豹”看到汽車會驚奇,熱合爾汗也很少見過比馬更快的汽車。噢喲!這些大家夥嘛,可厲害了!呼!一下就跑不見了!熱合爾汗想讓他的“赤豹”跟那些大家夥們比試比試,看看“赤豹”能不能跑過汽車。等一輛大卡車從他們身邊開過去 ,熱合爾汗雙腿猛一夾,讓“赤豹”立即追上去!“赤豹”飛也似的,向前猛跑起來,跑得身後塵土飛揚,總還是追不上,一眨眼,那大家夥跑不見了。
熱合爾汗害怕“赤豹”的腳跑壞了,又硬又滑的柏油馬路,“赤豹”的腳很容易跑壞的。他就讓“赤豹”停下來,慢慢走。
走到天中,熱合爾汗餓了。
“赤豹”也沒有了精神。
熱合爾汗想在路邊一家清真小餐館吃飯,他先將“赤豹”安頓好,給它弄了水,給它弄了青草和蘿卜,又給了它一塊幹饢,自己才到餐館裏買了碗拌麵吃。
熱合爾汗吃完飯,問餐館老板,去烏魯木齊還有多遠。
那個長滿黑胡的維吾爾老漢說:“烏魯木齊嘛?噢喲!遠著哩!騎馬去嘛?噢喲!現在還騎馬去烏魯木齊嘛?騎馬去,慢呐!三十年前,我騎毛驢去烏魯木齊嘛,噢喲!一個太陽出來了嘛,沒到。兩個太陽出來了嘛,沒到。三個太陽出來了嘛,到嘞!”
熱合爾汗聽了大吃一驚,要三天才能走到嘛?!
餐館老板叫熱合爾汗不要騎馬去,把馬放在他餐館裏,乘汽車去烏魯木齊,回來再取馬。這樣嘛,快得很哩,半天就能到了。
熱合爾汗不肯,把“赤豹”放在他餐館弄丟了咋辦?“赤豹”弄丟了,下學就上不成學了。不行,還是跟“赤豹”一起跑吧。熱合爾汗吃飽了,騎上“赤豹”,繼續沿著公路邊向烏魯木齊跑去。
27、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他們跑到一個叫“熊爪嶺”的地方,公路兩邊都是高高的黑紅色的石頭山,山上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奇形怪狀,有的像獅子頭,在瘋狂地向路中間伸過來。有的則像巨蟒騰空,就要向行人撲過來似的。有的又像老僧念經,閉著眼,默默無語。
這個地方,熱合爾汗從來也沒聽說過,看著那些怪石,頭心裏有些害怕,剛走到一塊巨型黑石下邊,石頭後邊突然走出一個中年男人來,叫熱合爾汗停下馬,說他要檢查。那人長著長長的黑眉毛,髒髒的紅色T恤衫,褲管一個高,一個低。熱合爾汗能認出來,這人不是哈薩克族人,是維吾爾族人,他頭上小花帽的花邊,跟哈薩克族小花帽的花紋不一樣。再對他眼睛一看,眼窩也很深,陷在眼窩裏的兩隻眼睛,一隻瞪得好大,另一隻是壞的——熱合爾汗猛然一驚,天!這不像是前天在“魔鬼城”遇見的那個“獨眼狼”嗎?咋又在這兒碰上他了?他咋又跑到“熊爪嶺”來了?
熱合爾汗勒住馬,用哈薩克語問:“你要幹什麼嘛?我要去烏魯木齊呐。”
“獨眼狼”說他是公路檢查站的,現在公路上不讓騎馬,騎馬不衛生,不安全,也容易損壞路麵。叫熱合爾汗下來,把馬交給他保管,乘汽車去烏魯木齊。
說什麼?把馬交給你?你到底什麼人?熱合爾汗雙腿果斷地一夾,叫“赤豹”快跑。
“赤豹”剛跑了幾步,那“獨眼狼”飛身一竄,抓住馬鞍,就上了馬,坐在熱合爾汗後邊。
熱合爾汗一嚇,雙手緊抱馬鞍,大叫道:“你幹什麼嘛?唵?下去!你快下去!唵?你咋這樣子呐?下去嘛!”
“獨眼狼”得意地笑笑,說:“下去?叫我下去嘛?我看還是你下去吧小巴郎,你這馬給我,我給你錢買車票不好嘛?你這樣走,要走到啥時候才能走到烏魯木齊呐?哎呀!小巴郎你也太傻了嘛,你看看,現在公路上誰還騎馬趕路的呐?唵?不怕人家笑話你太落後嘛?唵?”
熱合爾汗心裏沒底,不知這“獨眼狼”到底要幹什麼,就不吭聲,用身子使勁往後擠,想將那家夥擠下馬去,可那家夥就是賴著不下去。
28、
又往前跑了一氣,“獨眼狼”忽然從長靴裏拔出一把英吉莎尖刀,往熱合爾汗後腰一頂,惡狠狠地說:“這一次嘛,你一定要把馬給我,知道了嘛?否則,我就殺了你!”刀往前一頂,“就這樣,一使勁,你就冒血了,知道了嗎?”
熱合爾汗猛吃一驚!這“獨眼狼”又要奪我的馬!熱合爾汗想大聲喊人,看看茫茫大戈壁灘,一個人也看不到。再看看,公路上這會也沒有車經過,喊也沒用。就緩了緩氣,說:“哎叔,你這是幹什麼嘛,我跟你往日無仇,今日無冤,你用刀對著我幹什麼?你要錢嘛?我身上隻有吃飯的錢,媽媽給我的,我給你好了!”
那壞蛋“獨眼狼”冷笑一聲,說:“不要錢,我要你的馬!剛才你在路邊餐館吃飯嘛,我一眼就認出你的馬,本想就在那把你馬弄到手,看看館子裏許多人,沒敢動手。那天在“魔鬼城”,我不小心讓你給耍了,今天你還想跑掉嘛?安?我剛才在館子裏聽你說去烏魯木齊,所以嘛,我就搶先來到“熊爪嶺”等你了,知道了嘛?好了,給我乖乖下去吧小巴郎!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著,使勁把熱合爾汗往馬下推。
熱合爾汗死也不肯下去,他慢慢地定了定神,說:“噢喲叔,這好辦嘛,你把地址告訴我,等我到了烏魯木齊,找到我爸爸,我就把馬送給你好不好呐?我爸在烏魯木齊做生意都發了,他準備買輛山地車給我上學,這馬就不騎了嘛。”
壞蛋“獨眼狼”聽了,眼一轉悠,問:“你爸在烏魯木齊?你把地址告訴我嘛。”
熱合爾汗以為壞蛋上當了,馬上說:“我家嘛,姓尤素甫,我爸叫尤素甫·熱合艾沙·阿紮提,你不是知道了嘛?”接著,又把爸爸的地址告訴他。
壞蛋“獨眼狼”聽了一笑:“噢喲!小巴郎,你想騙我嘛,嫩著呐。你以為我不認識科克達拉草原嘛?我知道,整個科克達拉草原,就是尤素甫·克裏木老漢會養這種馬,人家都說他是馴馬大師。你家也姓尤素甫嘛?別撒慌嘛小巴郎。”
熱合爾汗一聽,馬上說:“誰撒慌了嘛?尤素甫·克裏木是我爺爺嘛。”
壞蛋“獨眼狼”馬上眼一亮:“你爺爺?……”他更加證實這匹馬是真真實實的好馬。於是,奪馬心情更切,要是能得到馴馬大師老尤素甫·克裏木馴成的馬,那就更值錢了!一定要將這匹良馬弄到手!一個冷不防,奪過熱合爾汗手裏的鞭子,對著“赤豹”的屁股就是一鞭。
“赤豹”猛一驚,身上皮肉一陣抽搐,撒腿猛跑起來。
熱合爾汗一嚇,雙手死死地抓住馬鞍。馬鞭被他搶去,韁繩還在你的手裏,指揮“赤豹”的權力還在熱合爾汗手裏,他對前方看看,不能直往前跑,硬滑的柏油路,“赤豹”的腳吃不開。就將“赤豹”撇到一邊空曠的戈壁灘去,也更有利於戰勝壞蛋。於是,熱合爾汗手裏的韁繩一動,“赤豹”馬上往右一拐,跑到鬆軟的戈壁灘上去。
29、
壞蛋“獨眼狼”知道熱合爾汗什麼意思,手裏的馬鞭又使勁抽了“赤豹”一下。
“赤豹”喘著氣,拚命向前奔跑。
兩個人壓在“赤豹”背上,熱合爾汗心疼,再這樣跑下去,“赤豹”會累倒的。必須想辦法對付這個壞家夥。熱合爾汗眼一眨,一隻手緊抓馬鞍,一隻手猛力往後一擋,又來了個“橫竿打棗”。
“獨眼狼”,身子往後一仰,就要栽下馬去。但是,這次他十分機靈地伸手一把抓住熱合爾汗的衣服,“咚!”的一聲,兩人一同從飛跑的馬身上翻了下來。
“赤豹”向前跑了一氣,一看小主人摔下了,就站立起來,長嘶一聲,又回過頭來,想救起他的小主人。
“獨眼狼”,看到“赤豹”往回跑,一拗身,從地上爬起來,抓著馬鞭,向”赤豹”飛跑過去。
熱合爾汗一看,立即拿出鷹笛“啾!啾!”狠吹,叫“赤豹”快往山上跑!
“赤豹”聽到鷹笛,立即折回頭,往左邊的山上跑去。
“獨眼狼”撒腿就往山上追。
熱合爾汗猛撲上去,不讓他去追“赤豹”。兩人就撕打在一起,他知道,維吾爾人頭上的小花帽特重要,特別神聖,什麼時候都不肯拿下。扭打中,熱合爾汗眼疾手快,一把抓過掉“獨眼狼”頭上的小花帽,往遠處一扔。
“獨眼狼”馬上丟下熱合爾汗,去追自己的小花帽。
熱合爾汗得了空,從“獨眼狼”身後追上去,奪過他手裏的馬鞭,就往山上追“赤豹”。
沒跑幾步,壞蛋“獨眼狼”一邊往頭上戴小花帽,一邊向熱合爾汗猛撲過來。
熱合爾汗人小,跑不快,眼看壞蛋“獨眼狼”就要追上了,熱合爾汗急中生智,突然往旁邊一閃,正好看到那兒有幾株長得十分旺盛的蠍子草。秋天的蠍子草,毒性最強,粗大的葉片上,長著密密的尖毛剌,隻要人畜的皮膚一觸到它,它就會立即蟄來。眼看“獨眼狼”越來越近,熱合爾汗猛然往那蠍子草後邊一閃。
“獨眼狼”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就一頭紮進蠍子草窩,眨眼間,他的臉手和胳膊,都碰上蠍子草的尖剌,立即疼痛難忍!等他從蠍子草窩爬起來時,手臉馬上就紅腫起來,隻剩下的一隻眼,迅速腫得合了縫。疼得大叫:“小崽子!馬!馬給我!你站住,我要殺了你呐!”慘叫著,向熱合爾汗追去。 “獨眼狼”的臉和眼睛越腫越大,他仍不要命地追趕熱合爾汗。
熱合爾汗又一個急轉身,向一邊的山洞跑去!剛跑到洞門口,隻聽嗡嗡一陣叫,他往洞壁上一看,啊!一個好大的野蜂窩!就跟一個大黃饢似的,掛在石縫中。常聽說草原上野峰蟄死人畜的事,熱合爾汗嚇得靜靜地掩在一邊,不敢驚動野蜂群。
一轉眼,“獨眼狼”腫著眼,一步一拐地向山洞追來。
熱合爾汗想想,好吧,來吧?就讓野蜂們幫我收拾你這個壞蛋!他迅速撿起地上一根樹枝,三下兩下,將野蜂打飛起來,自己順手將身上的校服往上一翻,裹著頭臉,一溜煙地從山洞另一個出口溜出去。
那些野蜂們追不上熱合爾汗,在蜂王的帶領下,一起向“獨眼狼”圍蟄過來!嗡嗡嗡!嗡嗡嗡!一架架B52轟炸機似的 ,繞著壞蛋“獨眼狼”狂剌爛蟄!蟄得壞蛋“獨眼狼”抱頭鼠竄!嗷嗷大叫!
熱合爾汗跑出山洞,拿出鷹笛,跑上山坡:“啾!——”一聲長響。已經跑到山那邊去的“赤豹”聽到鷹笛,馬上“噅”!應了一聲,轉身迅速朝他的小主人跑過來。熱合爾汗抓住韁繩,飛身騎上去,雙腿一夾,命令“赤豹”快跑。
30、
“赤豹”四蹄齊響,出弦的箭一樣,向前飛跑,隻見身後卷起陣陣塵土。跑了好一陣,熱合爾汗看看太陽,太陽已經被黑石山吞下半邊。日落餘暉,使整個天山雪峰變得血紅。
熱合爾汗讓“赤豹”慢下腳步,放鬆一下,估計“獨眼狼”讓野蜂蟄得夠嗆,就是沒蟄死,也不一定再追上來了,就和“赤豹”悠悠地,邊走邊歇。
來到一個叫馬納爾斯的地方,熱合爾汗覺得肚子餓得難受,想停下來吃點東西。撇撇手裏的韁繩,讓“赤豹”在一座巨大的石山旁邊停下來。他跳到地上,先去馬褡子裏給“赤豹”拿出幾個蘿卜,又給它一塊幹饢。拿出一瓶水,自己喝一口,給“赤豹”喝一口。
正喝著,熱合爾汗抬頭一看,忽見大山後邊的山溝裏走出一個人來,他馬上警惕地站起來,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他們摔掉的壞蛋“獨眼狼”!
熱合爾汗來不及多想,抓起馬鞭,翻身上馬。
“赤豹”還沒來得及起跑,壞蛋“獨眼狼”飛跑上來,雙臂一張,攔在“赤豹”前頭。瞪起紅腫的獨眼,猙獰一笑:“啊哈!小巴郎!想不到嘛?你以為我一定是讓野蜂蟄死了,是不是呐?告訴你,無論是蠍子草還是野蜂,蟄了人嘛,一個多小時,毒性就慢慢減退的嘛。所以,我乘汽車搶你前頭到了馬納爾斯,來這兒等你嘛。我想,你去烏魯木齊嘛,一定會經過馬納爾斯的嘛。噢喲!都等你一個多小時了嘛,你咋才來呐?唵?”說著,又冷笑一聲,“你嘛,不想死的話,就把你的馬給我嘛,知道不知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我隻要馬,不殺你。如果嘛,不聽我的話,這會就真的跟你不客氣了,聽懂了嘛小巴郎?”說完,上來一把抓住熱合爾汗手裏的韁繩,就要牽馬。
“赤豹”似乎也十分討厭這個壞蛋,不想讓他抓住韁繩,急得光在原地打轉,不停地甩著頭,想掙脫壞蛋的手。
熱合爾汗知道“赤豹”什麼意思,一撇韁繩,命令“赤豹”從壞蛋身邊衝過去。
壞蛋“獨眼狼”早有防備,一手使勁抓住韁繩,一手拽住熱合爾汗的校服,使勁一拽,將熱合爾汗拽翻在地,“獨眼狼”迅速搶過熱合爾汗手裏的馬鞭,翻身上馬,啪!一鞭,命令“赤豹”跟他跑。
“赤豹”疼得抖了抖皮毛,無奈地向前跑起來。
熱合爾汗急得大喊:“‘赤豹’站住,不要怕!”一想,拿出掛在脖子上的鷹笛,“啾!”“啾啾——!”狠吹。
“赤豹”聽懂了,馬上停住,“噅!”大叫一聲,兩隻前蹄高高抬起,就像人站立在那兒一樣。
“獨眼狼”一嚇,身子猛然往後一仰,差點兒從馬背上摔下來,順手一把薅住馬鬃,死死地伏在馬背上,嘴裏不停地噢喲噢喲地喊。
第一次沒有將壞蛋“獨眼狼”摔下馬,熱合爾汗又吹了兩聲鷹笛,命令“赤豹”第二次進攻。
“赤豹”接到命令,又迅速抬起前蹄,身子站得更直,就像一根電線杆豎在那兒。
壞蛋“獨眼狼”又猛一驚,手死死地薅住“赤豹”長長的鬃毛,身子向後倒了幾倒,沒有摔下來。他馬上騰出一隻手來,用鞭子使勁抽了一下“赤豹”。
“獨眼狼”越抽,“赤豹”越不聽他的。倔強地仰起頭嘶叫,一次又一次地立起來,想甩掉背上的壞蛋。
“赤豹”不聽話,“獨眼狼”越是發瘋似地抽打“赤豹”。平時,無論“赤豹”犯什麼錯誤,熱合爾汗從來沒打過它。“獨眼狼”這樣往死裏抽打“赤豹”,就像抽打在熱合爾汗自己身上,他傷心地跑上去,要跟壞蛋拚命!
“獨眼狼”不讓熱合爾汗靠近,硬是命令“赤豹”跟他跑。
“赤豹”無奈地向前小跑起來。
熱合爾汗一看,急得大喊:“‘赤豹’臥倒!臥倒不會了嗎?快臥倒!一想,“赤豹”聽不懂他喊這麼多,應該用鷹笛告訴它。拿出鷹笛,“啾!啾啾——!”“啾!啾啾——!”
剛吹完,隻見“赤豹”兩條前腿突然往地上一跪,背上的壞蛋“獨眼狼”就像一個大麵袋,“噗!”一下,從馬頭上倒栽下去,伏在地上光哼哼。
熱合爾汗一看,“赤豹”終於戰勝了“獨眼狼”,高興地飛跑上去,搶奪韁繩。
說時遲,那時快,“獨眼狼”忍著疼痛,就地一滾,爬起來,跟熱合爾汗爭馬。三打兩扯,熱合爾汗人小,被壞蛋“獨眼狼”反別雙臂,堵上嘴,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獨眼狼”迅速從自己褲上撕下一塊布條,將熱合爾汗雙手捆住。腳上拽下臭襪子,狠狠地塞在熱合爾汗嘴裏。然後,將熱合爾汗搬上馬背,向遠處一個廢棄的羊圈走去。
31、
戈壁灘上,有許多這樣的廢棄羊圈。說是羊圈,其實隻是四麵圍起的矮牆,沒有圈頂。那矮牆都是幹土和茅草壘起的,當地人叫“幹打壘”,半人多高,又厚又結實。要是沙塵暴來了,放牧人來不及進山或回家,無處避風,就立即把牛羊趕到這些廢棄羊圈裏躲一躲。要是沒有這種羊圈,一但遇上強沙塵暴,會很危險,有時候不但羊刮跑了,人也會刮不見了。
走到廢棄羊圈跟前,“獨眼狼”將熱合爾汗重重地往羊圈裏一扔,然後騎上“赤豹”就跑。
熱合爾汗手被綁著,嘴被堵著,站也站不起來,喊也喊不出來!急得沒法,他掙紮著……掙紮著……慢慢地將嘴挨到土牆,狠蹭。幾蹭幾磨,“獨眼狼”塞在他嘴裏的臭襪子就蹭掉了。嘴有了空,就開始咬手上的那根布帶。那根細布帶也沒扣得太死,沒咬幾下,就咬開了。熱合爾汗扔掉布帶,馬上拿起掛在胸前的鷹笛使勁吹:“啾!啾!……”這種吹法,是告訴“赤豹”,別跑遠了,把壞蛋摔掉!
灰濛濛的戈壁灘,將熱合爾汗的鷹笛聲,一直傳到很遠很遠……
太陽下山好一會了。
戈壁灘上籠罩上一層黑影,無限空曠!無限深遠!
遠處的天山雪峰看不清了。
“赤豹”難道沒聽到鷹笛嗎?它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難道不知道“獨眼狼”是壞蛋嗎?不!他相信,“赤豹”肯定不會跟壞蛋跑的,它肯定要反抗的。那麼,“赤豹”一反抗,壞蛋會不會打傷它呢?熱合爾汗越想心裏越急,站到羊圈牆上,又吹。
“啾!啾!……”
吹了好一會,也沒見“赤豹”的影子。
四野黑黢黢的,熱合爾汗跳下牆來,不知該往哪走才能找到“赤豹”?也不知去烏魯木齊的那條公路在哪邊?是不是離公路很遠了?怎麼也看不到路上的車燈呢?熱合爾汗沒到過這個陌生的地方,天黑前,記得遠遠地看到南山腳下一片黑森森的鬆林,那黑鬆林裏有沒有野狼野豬呢?有沒有熊眼瞎子呢?他小心地無目地有走著。
走了一會,也不知走到什麼地方來了,黑洞洞的戈壁深處,好像隱隱約約地看到一點泛藍的光。
熱合爾汗一嚇,站住,不敢再往前走,不知前麵是什麼?
沒一會,那點藍光就近了些,分明就是一顆藍色的星星,好亮!而這顆藍星星好像還慢慢地向他靠攏過來……呀!不好!野狼!一定是野狼!狼的眼睛在黑夜裏是藍色的,就跟前次在“魔鬼城“看到的野狼眼睛一模一樣!天哪!那次在“魔鬼城”遇上野狼,是因為得到狼媽媽的幫助,才逃過一劫,在這地生人不熟的地方,誰會來幫助我呢?哎!怎麼辦呢?前麵過來的不是野狼就是野熊,天哪!黑夜裏遇上熊瞎子更是凶多吉少!
熱合爾汗沒想一會,那藍星星已經離他越來越近了。
跟熱合爾汗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那藍星星,並沒有走近他,而是離他好遠就從一邊往前走去。
藍星星沒對他構成什麼威脅,熱合爾汗心情也放鬆了一些,腳下竟然無意識地跟著那藍星星往前走動。沒走一會,熱合爾汗遠遠地看到有車燈閃爍——啊!公路在那邊呐!他一下子懂得了方向。
32、
走到有燈光的公路,也看不到“赤豹”的影子。他爬上一座小山頭,拿出鷹笛“啾!——”使勁地吹起來。
靜靜的夜晚。
靜靜的戈壁。
靜靜的天山。
將熱合爾汗的笛聲傳開去,傳遍了整個大戈壁灘,一直傳到天山!
吹完聽聽,遠遠的戈壁深處,好像有馬蹄聲響?他激動地凝神再聽,馬蹄聲好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呀!是“赤豹”!是我的“赤豹”跑來了!
熱合爾汗高興地往山下跑,還沒跑到山下,隻聽“噅!——”一聲長嘶,“赤豹”就跑到了他跟前。
熱合爾汗激動不已,摟著“赤豹”的脖子嗚嗚哭起來:“你可回來了‘赤豹’!嗚嗚嗚……”
“赤豹”似乎也很難過,不停地用舌頭舔著熱合爾汗的手,鼻子裏不停在響,像在訴說被壞蛋搶走後所發生的事。
不用“赤豹”說,熱合爾汗也知道,“赤豹”一定是經過頑強的抵抗,才摔掉那個無賴的壞蛋。他用手在“赤豹”身上到處摸,摸到“赤豹”肚皮上、屁股上,淨是一道道鞭痕,心疼得不知怎麼辦才好!
就在這時,“赤豹”不知為什麼,馬上得到什麼信息似的,從熱合爾汗懷裏掙脫出來,忽然一下站立起來:“噅!——”對,天一聲長嘶!
熱合爾汗一聽,連忙站起來,覺得“赤豹”的這一舉動十分奇怪! 以前在饃饃嶺發現大母狼才這麼叫的,在這遙遠的戈壁灘上,它又遇到什麼了?難道又遇見那大母狼了嗎?!不可能嘛,大母狼帶著它的狼崽在“魔鬼城”一帶,怎麼會跑到這兒來呢?這裏離“魔鬼城”很遠很遠!
正想著,聽到“赤豹”又是一聲長嘶!
這一聲長嘶,那遠遠的藍星星有了反映:“喔!——”
那藍星星一叫,“赤豹”的反映更興奮,“噅!——”又一聲長嘶。
天!真是狼媽媽!熱合爾汗這才明白:那遊動的藍星星,原來是狼媽媽的眼睛!是狼媽媽將他從黑夜中引向公路,帶他找到了“赤豹”。熱合爾汗激動得熱淚盈眶,對著遠去的藍星星說:“謝謝您!狼媽媽!”回身抱著“赤豹”的脖子,告訴“赤豹”:“你知道嘛?又是狼媽媽幫助了我們!”
“赤豹”嘴上不會說,心裏好像知道,乖乖地用嘴蹭著熱合爾汗的臉。
天已經很晚很晚了。
漆黑的戈壁灘上出奇地靜,隻聽到遠處的牧羊犬,偶爾叫一兩聲。
熱合爾汗覺得肚子裏好餓,身上好冷。想,“獨眼狼”,這一次可能被“赤豹”摔得夠嗆,他不可能再回到馬納爾斯這個小地方來了。於是,他牽著“赤豹”,走到公路那邊,找了一家清真小旅館,給“赤豹”弄了料和水,讓“赤豹”先吃,又跟店裏要了一壺溫水,給“赤豹”擦洗鞭傷。然後,自己買碗拌麵吃起來。
33、
第二天一早,熱合爾汗騎上“赤豹”,繼續向烏魯木齊方向跑去。跑啊跑啊!一直跑到天快黑,才看到遠處濛濛的煙霧中,高樓林立,汽車轟鳴——啊!烏魯木齊到了!
街上到處是人,熱合爾汗也不敢騎,牽著“赤豹”慢慢走,慢慢看街兩邊那些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東西。
熱合爾汗一路走,一路問,一直找到半夜,才在新民街121號,找到一家叫“科克達拉”的香饢店。
喜歡吃饢的人都知道,科克達拉的香饢,在新疆是最出名的饢。做科克達拉香饢也很特別,饢坑不用磚塊砌,用黃土跟熏衣草和成爛泥巴,一圈一圈地壘,壘成一個半人高的大翁缸似饢坑,口小肚大,讓它曬幹,然後將饢坯一個一個貼在翁壁上,用火烤。
草原上的牧民很少燒煤,都燒幹牛糞。用幹牛糞烤出來的饢,特別香!所以,熱合爾汗爸爸到了烏魯木齊,就把這種特別香的香饢,又帶到了烏魯木齊。他的香饢店一開,香了半條街,好多人都來買他的饢。
熱合爾汗在香饢店外邊看了好一會,才走進店裏。店裏到處都是大大少少的饢,香氣撲鼻。
一會,從裏屋走出一個男人來,對熱合爾汗看了好一會,忽然大叫:“熱合爾汗!你怎麼來了?噢喲!我的小巴郎!你怎麼來了呐?好兒子!”熱合爾汗爸爸激動得抱起熱合爾汗,就地轉了幾轉,放下熱合爾汗,問:“你怎麼找到我的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兒子?”
熱合爾汗對爸爸看看,還沒有說話,眼淚就流出來了。揉揉眼,好一會才說:“爸爸,你和媽媽合好嘛!”
熱合爾汗爸爸放下熱合爾汗,不說話。
熱合爾汗哭著說:“爸爸,你真的不要媽媽,也不要我了?隻要那個女人嘛?”
熱合爾汗爸爸想了好一會才說:“沒有的嘛,那個女人早走了嘛。”兩手一攤,“就是這個樣子的嘛。”
“那你繼續回科克達拉辦度假山莊吧爸爸,那裏的生意很好的嘛。姑姑已經嫌了許多錢。”熱合爾汗抱著爸爸的腿,慢慢跪下。
熱合爾汗爸爸心疼地又抱起熱合爾汗,不說話。
34、
熱合爾汗爸爸終於回來了。
熱合爾汗爸爸回到了他的“野狼岩”度假山莊。
今天星期六,晚上,爸爸到姑姑家去,和姑姑商量“野狼岩”度假山莊的事,剛才來電話告訴熱合爾汗,說今晚回家要晚一些才能回家,度假山莊有好多事要辦。
爸爸回來晚回來也沒事,有“赤豹”做伴,不怕。熱合爾汗去冰箱裏找了些吃的,暖瓶裏倒了些開水,簡單對付了一下,然後,把門關好,趕快做題。
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特別多,語文、數學、英語,一共五頁大紙哪!一道數學題沒做完,忽聽有人弄門。
熱合爾汗大聲問:“誰?”
弄門人不吭聲。
誰呢?肯定不是爸爸,爸爸剛來電話,說今晚他要回家晚一些。要真是爸爸,他自己有鑰匙,為什麼要這樣亂捅門鎖呐?
難道是媽媽回來了嗎?媽媽星期二去了姥姥家,姥姥病了,說要照顧幾天,下星期回來。天都這麼晚了,媽媽也不會回來的,要真是媽媽回來,她為什麼不叫一聲,而自己一個勁地捅門鎖呐?
哪到底是誰呐?熱合爾汗心裏有些害怕,又大聲問了一句,“誰?”
弄門人仍不吭聲。
熱合爾汗心裏緊張起來,是不是壞人?要是壞人進來咋辦?趕快放下筆,給爸爸打電話。
他剛跑過去拿起話機,還沒來得及撥號,弄門人已經將門弄開,一個箭步跨進來。
燈光下,亮光一閃,一把尖刀直頂到熱合爾汗的臉,狠狠地喝道:“不準打電話!把電話放下!放下!!”
熱合爾汗一下臉都嚇黑了!眼偷偷對那人一瞥,站在他麵前的是個陌生的男人,戴著黑眼鏡,留著小胡子,覺得這人似乎在哪見過?
熱合爾汗定了定神,故意帶著哭聲喊:“你要幹什麼?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進我家來嘛?我爸爸在衛生間呐!”大聲喊,“爸——!……”
不等熱合爾汗喊完,那個戴著黑眼鏡的陌生男人用力一搡熱合爾汗,猙獰地一笑,收起刀,摘下眼鏡。說:“小巴郎!不認識我了?”
熱合爾汗認真對那人一看,認出來了—— “獨眼狼”!馬上一推他的手,說:“你要幹什麼?我叫我爸了?我爸在廁所裏。”
“獨眼狼”又一笑,說:“小巴郎,還想跟我演戲嘛?唵?剛才我在門外聽到你跟你爸打電話了嘛,你爸說今晚回來要晚一些,你想騙我嘛?你叫呀,你給我叫!你爸真的在廁所嘛?唵?不要這個樣子嘛小巴郎,上鄉校的學生說話嘛,要老實老實的,知道了嘛。你別害怕,我不打你,也不殺你的,也不要你們家的東西,隻要你聽我的話,跟我好好合作,聽懂了沒有?我嘛,我隻在你家躲一會,就是這個樣子的嘛……”
35、
壞蛋“獨眼狼”沒有說完,街上警車叫。
他又說:“你聽到了嗎?街上警車叫呐,知道嘛?警察要抓我的嘛!”
警察要抓他?警察為什麼要抓他?他是殺人了?還是搶錢了?聽警車一叫,他就嚇成這個樣子?躲一躲?他為什麼要在我家躲一躲呐?熱合爾汗看出來了,壞蛋“獨眼狼”,今晚特別害怕警車,為什麼要害怕警車呐?他心裏有什麼鬼?……一連串的疑問,使得熱合爾汗心裏倒有了幾分平靜,他看看“獨眼狼”,慢慢地說:“叔,你別害怕,我舅舅就是開警車的,有事,我替你說說去?”
“獨眼狼”一把抓住熱合爾汗:“別動!動一下嘛,我就宰了你!就是這個樣子。”說著,刀在熱合爾汗脖子一捋,又說,“老實告訴你吧,那天在馬納爾斯,我被摔下馬以後嘛,走了一夜,也沒走到家,差點兒餓死在戈壁灘上!所以,我才下決心,一定要找到你這個小崽子,將你的那匹阿拉伯馬弄到手!我找了幾天,才找到“野狼岩”山莊嘛。”揚了揚手裏的因黑包,繼續說:“天黑嘛,我剛進村,路邊的小店嘛,一個孩子在看店,沒大人,我就把這包錢拿來了。現在警察到處抓我,抓進去要坐牢的,知道了嘛?所以,我東躲西躲,就躲到你家來了嘛。走到門前,正好聽到你跟你爸打電話,知道今晚你家沒有大人,我就弄開門,自己進來了嘛。哎呀!老朋友了嘛小巴郎,就是這個樣子的嘛。我看你挺可愛呐,馬術表演又很出色,所以嘛,我不想殺你,把你的那匹大紅馬給我行了嘛,我什麼也不要你的。哎,你聽懂我的話了嘛?”
熱合爾汗聽明白了,原來這個壞蛋搶了人家的錢,已經被警察發現了,才躲到我家來的,決不能讓這個壞蛋跑了!熱合爾汗對他手裏看看,他有刀!不能硬往刀口上撞。聰明的雄鷹,會飛越高山的。他想了想,說:“我的馬嘛?叫我爸騎走了,他今天不回來。”
“獨眼狼”一聽,瞪大眼睛,看著熱合爾汗的臉,手裏的刀又一頂,說:“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說慌!是不是嘛?唵?”
“不! 我沒有說慌,‘赤豹’是讓我爸給騎走了!”熱合爾汗頭一梗,說。
“你爸自己有馬,為什麼要騎你的馬呐?告訴我,馬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在後邊馬棚裏嘛?”
熱合爾汗一聽,下意識地向樓後看了看。
“獨眼狼”馬上做出判斷:馬,一定在後邊的馬棚裏。獰笑一聲,說:“我說對了吧小巴郎?你爸根本沒騎你的馬,是不是嘛?安?”
“獨眼狼”還要說什麼,聽到外邊警車又一陣叫,不敢說了。他弄弄熱合爾汗的頭,想了想,又小聲說,“哎,小巴郎,萬一警察進來了,問我是誰嘛,你就說我是你爸,好不好?隻要你跟我合作,我不會虧待你的嘛。”他說著,順手從黑提包裏掏出幾張大錢,送到熱合爾汗跟前。
熱合爾汗對錢看看,說:“我不要錢。隨便要別人的錢,我爸會揍我的。”他看看壞蛋“獨眼狼”手裏的黑提包,知道包裏都是搶的人家的錢。這會又想騙我的馬!還想讓我跟你配合,叫你爸,呸!叫你屁爸!
以往都在電視裏看到過警察抓壞蛋,今晚,壞蛋就在自己跟前,該怎樣才能抓住他呢?熱合爾汗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
36、
正急得沒法,忽聽到又有人敲門。
“獨眼狼”一嚇,連忙用刀逼著熱合爾汗,小聲喝道:“不準開門!問是誰!快嘛!”
熱合爾汗嚇得眨眨眼,對尖刀看了看,轉過身,問:“誰?”
敲門人大聲說:“我,阿布德海。要錢的。你爸在家嘛小巴郎?”
熱合爾汗說:“我爸不在家,你明天來吧。”
“不行,聽說“野狼岩”度假山莊,又歸你爸所有,要債人一定很多,明天來就沒我的份了。”說完,“咚咚咚!”“咚咚咚!”狠敲門,敲得整個森林小樓都在震動。
“獨眼狼”在一邊嚇得哆嗦起來。
熱合爾汗看到他害怕的樣子,自己的膽子反而大了起來,腦子裏一忽悠,馬上轉過身,走上去,小聲說:“哎叔叔,門敲得這麼響咋辦哪?再這樣敲下去,不把警察吵來才怪哩。要是真的把警察吵來,他們把你逮住了,肯定也不會放過我的,說我家窩藏壞人,警察一定也要把我抓走的!哎呀!叔叔,求求你了,你還是趁早離開我家吧!”熱合爾汗做出要哭的樣子說。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一陣緊一陣。
“獨眼狼”想了一會,說:“別害怕,快去問問,你爸欠他多少錢,我替他還。但是,不準你開門,聽到沒有?你必須跟我配合,告訴你,若不按我說的做,到時候,大家一起死!聽清了沒有嘛?”說著,手裏的刀,閃閃地在熱合爾汗的鼻子前刮了一下。
熱合爾汗看看壞蛋手裏的刀,想,要是把他逼急了,他準會狗急跳牆。便點了點頭,若無其事地走到門後邊,拍拍門,故意大聲說:“哎,阿布德海,我爸欠你多少錢,半夜三更來打門?你也太不夠哥們了吧? 我爸辦度假山莊,哪裏虧待你了?我看到你經常到山莊來喝酒打牌。聽說“野狼岩”度假山莊所有權重歸我爸了,你今晚就追著屁股來要債,這算什麼朋友?也太不仗義吧!”
門外要錢的阿布德海聽了,聲更大:“唉!你人小話還不小嘛,啊?我不管什麼朋友不朋友,欠錢還債,殺人償命嘛。你爸欠我的錢呐,又不是我欠你爸的錢呐?安?談什麼仗義不仗義?你個小巴郎!還得了理呐?唵?快開門!否則,別怪我告他!”
熱合爾汗也大聲說:“告告告!還不知誰告誰哩!把我家門打壞了,我還要告你哪!說吧,我爸欠你多少錢?我給你拿去,你以為我家沒錢?我家的錢多的是嘛!”
門外的阿布德海聽說有錢,高興:“有錢好哇,還我呀?欠我兩萬一。有你老爸熱合爾汗·阿紮提寫的欠條在我這兒嘛。”停了停 ,又說,“就還兩萬吧,剩下的一千,留你上學吧小巴郎。”
熱合爾汗說:“好吧,我給你拿錢去。別再敲門了!敲得我作業都做不好。”
熱合爾汗輕輕走到壞蛋“獨眼狼”跟前,小聲說:“叔叔,他說兩萬。”
“獨眼狼”不想再聽到膽戰心驚的敲門聲,忍著疼,從黑包裏數出幾遝錢來給熱合爾汗。
熱合爾汗拿過錢,打開鐵門上那個小小的對話孔,說:“給!”一想,馬上縮回手。又說,“不行,你得先把我爸的欠條給我塞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