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背著小珍妮,領著小玉坤離開了龍爪足潭,沒走多遠,就碰上了前來接他們的馮德孝。大老遠的小玉坤就張開兩條小胳膊,迎著父親撲了過去。馮德孝趕緊蹲下身來,一方麵迎著兒子的撲來,另一方麵還得注意小玉坤手裏飛舞的鐮刀。這小家夥就像個初生牛犢一樣,也不怕腳底板的石頭子咯腳,風也似的撲到了馮德孝的懷裏,手中的鐮刀差一點就割破了父親的胳膊。馮德孝剛從采石場回來,因為村地主馮全貴,也就是馮吆美的爹,要在村的牌坊前修一個戲樓。這也是為了全村人能在逢年過節,請個戲班唱台大戲,給臥龍崗村增添一點喜慶的氛圍。這是好事,所以全村的男勞力不用動員,主動到采石場為蓋戲台的基石而揮錘掌釺。前麵說過這個馮貴全,他雖然也是繼承祖業成了臥龍崗村的地主。但這個人並不壞,不論是放租還是發貸,都能平等對待,照章辦事。從不搞小鬥放大鬥收的事,或是像高利債那樣的利滾利。村民誰家有困難,或是婚喪嫁娶一時周轉不開,隻要向他張口,一般是沒有回絕過的。所以說全村人隻要在風調雨順的年頭,都能如數交清地租和借貸的。馮德孝回到家一看沒人,就知道她們母子三去菜地找菜了。在院子裏柿樹旁的水缸裏掏了一瓢水,倒進石板桌上的一個小銅盆裏洗了把臉。又坐在石條凳上把鞋裏的沙子往外倒了倒,把露著大拇指的粗布鞋在石條上磕了磕然後穿在腳上。走出院門,抬頭看了看那兩棵高大挺拔的柏樹,一隻灰喜雀在樹枝間跳躍鳴叫。剛過村外的土崗就看見了姚氏背著小珍妮,兒子光著個小腳丫,手裏拿著割韭菜的鐮刀,一邊走一邊跳地追逐著飛舞的花蝴蝶。一聲呼喚後,小玉坤就像騰飛的小鳥兒,張著翅膀就飛到了馮德孝的懷裏。高興地馮德孝一個轉手,架住小玉坤的胳膊窩,高高舉過頭頂後,又輕輕地讓兒子騎在了頭上。“爹爹呀,剛才魚兒親哥哥臉兒啦!”爬在姚氏背上的小珍妮,小臉通紅,就像熟透的蘋果。她努著小嘴對馮德孝說道“娘說稀奇真稀奇,我兒長大必定是個領軍人物!”“這孩子才二歲,怎麼學起大人說話一個字都不帶少的。”姚氏說著就把剛才發生的事,對老頭子一五一十講了一遍。然後說“人家都說三歲看到老,咱們的小玉坤看來可不是一般人,要不金色鯉魚也不會在大清天顯身的。更何況還躍出水麵有三尺之高,在咱們兒子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就憑這個,咱倆以後就等著沾兒子的光吧!”“你呀,淨想好事。”馮德壽一手抓著兒子一隻小手,抬頭看了看兒子的笑嘻嘻地臉。說道“窮人家的孩子,一年到頭吃糠咽菜,能有多大的出息。你呀,還是不要把心放的太高為好!”說到這姚氏的眼裏流出淚水“是啊,從小玉坤和小珍妮出生後,我這個做娘的就沒有讓,倆個孩子吃上一頓豬肉韭菜白麵餃子,真是對孩子不起!”“娘不哭,娘不哭!”爬在姚氏後背上的小珍妮,伸出小手擦著姚氏臉上的淚水“娘不哭,我和哥哥吃什麼都香!”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窮人的孩子成熟早。姚氏聽著才二歲的女兒,說出大孩子都說不出的話,心裏就像插了一把鋼刀,疼徹心肺。眼淚更像開閘的洪水,想收都收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騎在馮德孝脖子上的小玉坤扭動著孩子,要從父親的肩膀上下來。馮德孝讀懂兒子要做什麼,就把小玉坤從脖子上架了下去。兩隻小腳剛一落地,小玉坤的整個身子就撲到了姚氏身上。“娘啊,兒就喜歡吃娘做的蕎麥麵餃子。娘不哭!”“娘不哭,多好的孩子呀!”姚氏撫摸著小玉坤雛嫩的小臉,破啼為笑“娘有你倆這麼好的孩子,開心還來不及哦!走,娘給你們包蕎麥麵餃子去!”馮德孝拉著小玉坤的手,跟著姚氏一起來到自家院門口一看,隻見馮吆美一手拿著個彈弓,一手拿著個鹹鴨蛋,嘴裏還叼著個大白饃,坐在院前柏樹下的石隻礅上,就著鹹鴨蛋吃著大白饃。這個地主的兒子和小玉坤,是同年同月同日但不是同時辰出生的玩伴。他領著幾個村裏比較富裕人家的公子哥,經常和小玉坤領著窮苦人家的孩子玩打扙。而且十次有十次都被小玉坤這幫窮小子,打得是落荒而逃,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