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拋繩或插管取血,決不是冬蟲、沉香平日所練,試想,若是平時所練,那得吊多少鹿,殺多少鹿?任吉春堂家底再厚,也經不起這種殺鹿練習的折騰!排除這種情況,剩下的隻有一種,這兩位小年輕的氣功、經絡學已臻登峰造極。能調教出這樣身手不凡的徒弟,其師的武功,已是不言而喻!
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朱崧考慮到為完成袁祖銘給自已下的命令,想考察一下熊宗文的能耐,便悄然地掏出一枚銀元,抖腕一擲,那銀元便迅疾地飛過街道,飛向繩索,準確地將吊鹿的繩索劃開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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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知是誰帶頭高聲喝彩,引來眾人雷鳴般的掌聲。
沉香得意地朝熊宗文撇嘴一笑,正準備朝圍觀的人們拱手致謝,耳聽得人群中有人發出“哦!”地一聲驚呼。立即有不少的人指著懸吊梅花鹿的粗大麻繩,神情急切地嚷著,會斷!會斷!圍觀者們者紛紛地抬頭昂視,亂紛紛地嚷道,熊老板,熊小姐,繩索會斷!
熊宗文在第一個人喊叫之前,就已經覺察到梅花鹿在讓人不易察覺的情況下猛然微微下沉了一下!在那人發出喊叫時,他早就在一瞥之下,清楚地看到三樓和四樓之間的麻繩,已經被人用銳器齊齊整整地割開一半!另一半麻繩,在鹿的重量牽引下,也正在一縷一縷地炸散開來!
熊宗文立即斷定:有人在用金屬鏢欲打斷麻繩向他發難!因為,綁捆梅花鹿的麻繩,是經他親手檢查過的,整條繩索堅實牢靠,絕不會出現這個現象。
從繩索斷開的方位判定,發鏢的人肯定就匿身在對街的鴻雁閣茶樓上。如果此人不是鏢頭失準,而是有意地隻將麻繩切斷一半,等著看他熊宗文的笑話,發鏢者一定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因為,懸吊梅花鹿的麻繩,離牆麵足有二尺餘寬。擊中麻繩的鋼鏢,顯然已沒入牆中!麻繩盡管被梅花鹿的重量拉得直直的,但它畢竟是軟體對象。軟體對象往往能卸掉來力的近半數力量。被卸掉力量的鋼鏢仍能沒入牆體之中,可見此人的功力,準頭與自己是在伯仲之間!
熊宗文何曾不想一招“淩波掠浪”,飛越圍觀者的頭頂,直上鴻雁樓去會會那位不知是敵是友的高手?!可是,他不能!
今日殺鹿,離智取北伐左翼軍總指揮袁祖銘的絕密軍事行動已不到三天的時間!
熊宗文不能貿然意氣用事地采取行動,因小失大!從而導致隱藏在殺鹿舉措之後行動的翻盤和失敗,但對方已經發招,若不接招,要麼承認自己是技不如人的窩囊廢,要麼就是表明自己看對方不起,從而招來更大的麻煩!
想到此,熊宗文暗中咬咬牙,氣定神閑地邊抬手指著麻繩邊說,大家不用驚慌!繩索不牢,把它接上就沒有事了。說話間,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在眾目睽睽之下,魔幻般地發生了:
原來隻剩幾縷殘麻牽連著的繩索停止了斷裂和下沉,不僅如此,那斷口以下懸吊著梅花鹿的麻繩,居然直愣愣地往上長去,使繩索的斷裂處軟軟彎彎地朝牆外凸了出來。
熊宗文朝沉香丟了個眼色,沉香縱身一躍,如同一隻輕巧的靈猿,看不出手腳是否粘上了麻繩,眨眼功夫,便到麻繩的斷裂處係上了個死結!
就在沉香在半空中將斷裂的麻繩連接起來時,熊宗文看到從對麵鴻雁閣二樓右側第一個窗口,倏地打出幾枚魚咬尾連環鏢,那鏢直奔沉香的背部而來!熊宗文心中暗自冷笑,憑沉香自身的真氣護體,那暗鏢也難能傷得她的毫發,何況他施展出的“柔情似水”氣功,早已於無形之中,將自己、沉香以及繩索全都罩在了形似颶風的“風眼”之中。
魚咬尾連環鏢剛飛出窗口,從鴻雁樓二樓左側第一個窗口,以極快的速度閃出一道一般武林中人都難以覺察到的暗綠色光線!那道暗綠色光線後發先至,居然趕到魚咬尾連環鏢之前,無聲無息地散落開來!散落開來的不是別的什麼,而是一些隨風飄逸的樟樹葉!那飄忽不定的樟樹葉,一片一片地蕩向魚咬尾連環鏢,貼在鏢上從半空中紛紛落下,形成了一堵截鏢的樹葉牆。
圍觀的人們莫名驚詫,弄不清隻有幾棵枯黃柳樹的大街上,怎麼會突然間從半空中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一些青翠的樟樹葉,其中竟然還有落地後叮當著響的“袁大頭”?!
看到忽悠悠飄灑而落的樟樹葉,熊宗文心中不禁一陣狂喜!能使出恩師黑騰蛟獨步江湖的“風飄葉”絕招,不是自己苦苦思念和尋找了十四年的師弟聶振茂還會是誰?!
7
眼見熊宗文於侃侃而言之中,不顯山不露水地亮出氣功中最高境界的“淩虛托舉”,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朱崧刻意製造的麻煩,何璧輝忍不住將幾塊光洋抖腕飛了出去,直奔半空中沉香的背部!盡管他知道此舉對沉香肯定會毫發無損,但是他又不得又施展出這一手,以示己方並未就此服輸!
令朱崧、何璧輝二人始料不及的是,居然會有人出頭施以援手!
看到後發先至的幾片樹葉,將何璧輝發出的幾塊光洋攔截下來,朱崧不禁驚愕地脫口而出,風飄葉?!
早在兒時,朱崧就曾聽父輩們說起過名震洞庭的俠寇黑騰蛟,說起過黑騰蛟的“風飄葉”。他以為那是神話。稍大後,拜師學藝,問及師父是否有“風飄葉”這種氣禦的暗器時,師父愣了半晌,才肯定地說,有。是黑騰蛟所創的獨門暗器。為師苦研多年,也不知如何才能練就。說到這裏,師父歎息一聲,你走吧,師父已沒有本事可教你的了。
朱崧離開了師父,“風飄葉”三字從此更加刻骨銘心地記了下來。
是黑騰蛟本人來此?還是他的傳人出現?
朱崧不願再細想下去,一個“走”字出口,人已經站起身來走出雅座。朱崧請楚地知道,今天的行為,已悖離了習武之人的武德。若還要糾纏下去,激怒了黑騰蛟或他的傳人,不亞於被鬼纏身,一輩子都得不到安寧!
何璧輝從未聽說過黑騰蛟和“風飄葉”,自然不曉得厲害。見到自己的幾塊光洋,竟莫名其實地被幾片樹葉碰了下來,不禁大惑不解地連連說道,這、這、這……,他剛想向朱崧問個明白,不料朱崧已起身離開,便隻得悻悻地急忙跟了出來。
朱崧,何璧輝走在前,兩名衛士跟隨其後,剛步下幾級樓梯,一個衛士猛然覺得自己右腿一陣巨麻,整個人便失去重心地朝樓梯下倒去,重重地倒在何璧輝身上!猝不及防的何璧輝也跟著失去重心向朱崧身上倒去!
聽到身後一陣無秩地響動,朱崧急忙止住下樓梯的腳步,一招“千斤墜”穩住身子,將何璧輝倒下的身子頂住!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衛士滿臉脹紅地說,報告參謀長,我,我的右腿這裏好像被什麼東西一螫,一陣麻木,就、就……
朱崧瞥了眼衛士手指腿部的地方,正是令人產生麻痹感的“委中”穴!隔著一條厚厚的棉褲,褲子上又沒有被洞穿的痕跡,確能將人點倒!朱崧確信今天遇上了黑騰蛟或他的傳人!他牙一咬,說,在大堂裏等一下。
等什麼?何璧輝不解地問。
等人。
等到雅座裏的人都走完了。朱崧喊來茶房問道,今天6號雅座來的是什麼人?
一對青年男女。
哪裏的口音?
好像是潮洲話,聽不懂。
看上去象是幹什麼的?
象學生,又象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