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少卿當年跟誰自己的父親入宮赴禦宴,曾遠遠見過一位名滿淩國的靈畫師在眾人麵前當長作畫。那作畫的風姿卓越超群,似乎如同一支雅愜意的舞,那筆下的畫雲流水,每一筆都讓人驚歎,既折服於這一筆,又期待於下一筆,看得入神,便忍不住屏息,等待著這一幅圖展現它最完美的姿態。
父親那時便說,一個靈畫師僅僅是強便罷了,能夠僅憑幾筆便吸引他人的心神,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畫太美,豈不是能夠攝魂取魄,讓人失魂而不知麼?
魏少卿幼時不懂這句話,這些年隨著修為漸深,心中對著這句話思忖了很久,介懷了很久,但是終於因為不相信這世界有美的讓人失魂落魄的畫而放棄追尋這話真正的可能。
可是,如果真的存在僅憑一幅畫就可以讓人入魔的人呢?
魏少卿突然倒吸一口冷氣,一把抓住林顧蘇那纖細的手腕,將她一把拉過,幾乎是驚慌失措地叫道:“住手!”
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滿身的冷汗,而神智清醒不少後,他更是看清了這畫的內容,她怎麼能畫出這種東西來!
“鬆手!”本來畫的正起勁,突然被人打斷,這感覺就好像吸毒洗到一半被人強製停住一樣難受,林顧蘇橫眼冷喝。
魏少卿平複了自己那因為過於震驚而不停跳動的心,又看了眼那副已經完成大半的畫,然後看向林顧蘇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這世間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東西一樣,他沒有放開林顧蘇,反而堅定了自己的決定:“你果然和後山的那件事有關,我要把你帶回庭所!這畫你不可以繼續!”
“可笑。”林顧蘇嘲諷地看著魏少卿那雙還未平複自己的驚異的眸子,看得出他對自己這幅畫也太過震撼了,可是就算他震撼又如何,這幅畫她一定會完成,而且會讓它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魏少卿,你還記得自己之前的諾言麼,這遊會結束前,你不能帶走我!”
魏少卿心中升起一絲冷意,這個女人難道在那時便算好了麼?他看向林顧蘇,隻見她那張一點也不美的臉帶著絲絲笑意,剛剛畫畫的時候這個女人便一直在笑著,那雙讓人沉迷的眸子中閃爍著醉人的光,她勾起唇角:“你不能攔我,這後山的事情還沒有完。”
那清冷淡然的嗓音讓魏少卿心中一顫,手中的手腕明明纖細無力卻突然好像一尾遊魚滑了出去,然後她再不看他,重新繼續剛剛的線條,勾勒開來。
雪白的紙上,在她的筆下,兩個裸露了上半身的女子在碧水清波中繾綣交纏,蕩起層層漣漪,色氣旖旎,在水下若隱若現的身軀激烈的顫動著,似乎激起了浪花,幾乎讓人無法自持,而那在水麵上驚鴻一現的兩張臉,赫然就是付荷君和趙思妍!
這幅畫一出,付荷君和趙思妍的名聲必毀無疑,他派人封住的這個消息就會人盡皆知,林顧蘇到底想要做什麼!
魏少卿知道自己必須阻止林顧蘇繼續畫下去,可是想起這剛剛自己確實答應這遊會大比結束之後才將林顧蘇抓起,他不想在一個女人麵前不守諾言。
“魏少卿啊魏少卿,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百裏殊宴輕笑,無聲地說著,以他對林顧蘇的了解,這個女子肯定不會簡單地放過任何機會,想必是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真是一點也沒有辜負這句話。
她是個靈畫師,百裏殊宴想到這裏微微歎息一聲,隻是可惜,就算是仟蘊的藥也無法治愈她所有的傷勢吧。除非有千華蓮……
春水般的眸子微微有些失神,百裏殊宴輕輕揉起額頭。
這世間可沒有第二個千華蓮。
林顧蘇挑著眉梢,畫的興致勃勃,二女戲水,這種圖以前沒有少畫,如今也就是將趙思妍和付荷君的臉描上去,一點難度都沒有。她歪著頭看了會兒,又多加了幾筆,更顯得春色盎然,讓人想要覺得這兩人沒什麼關係都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