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頓時一片蕭瑟。
“公子?公子?”
“呃?”我回過身來,看向麵前站著的人。
於是又被眼前站著的小美人震撼到了一下,以前隻說東都出美人,怎麼就不知,平州也是個美人如斯的地方呢?雖然古人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我怎麼就覺得,經過一番改朝換代之後,我是該為自己這愈發平庸的相貌悲歎悲歎呢?
還沒悲歎完,隻聽她道:“公子,你的錢袋掉了。”
“哦?”我低下頭去看地上,突然被狠狠一撞,腰上驀然一輕。
驚恍地回頭,隻見那紅衣姑娘一雙閃著霧氣的水眸,一身紅衣,對我狡黠一笑,另一手甩著我的錢袋,向前跑去。
頓了半拍,我大叫道:“有——賊——啊!”拔開腿向前追去,錢袋裏麵裝的可是金子,金子!就算爺我是個男的,美人回眸一笑也用不了一兩黃金啊,更何況爺我還是個女的!
那女子跑在我前邊視線所及,一看她就是個輕功好的,奈何我腳力有限,就算使出我的生平全力不顧貴公子形象地狂奔,離她也還差一丈左右距離。我漸漸覺得呼吸不暢,最後隻得停下來大口喘氣。感歎這裏的民風怎地這麼冷漠,我扯著嗓子喊了大半天的抓賊,大家各走各的,完全沒有一個人搭理。
“怎麼了?累啦?”那姑娘的聲音突然變得近在咫尺,我抬頭一看,她就在離我五步左右的位置,一臉輕鬆笑意盈盈,一手拿著我的錢袋上下拋著。眼角餘光撇到她身邊背坐著一位灰衣人,覺得這身影有一絲眼熟,正在我這麼覺得的時候,那灰衣人竟然突然出手了,我隻來得及看到他和紅衣女子勾攀比劃了兩下,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隻見,等我再看清楚的時候錢袋就已經到了他手上。
隻見那女子無限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便悻悻地走了。我突然靈光一現:難不成——這灰衣人是一位正道俠士,紅衣姑娘是一位魔道妖女,忍不住輕聲歎了口氣,世間多少癡兒女,全為這些正啊斜的虛名浪費青春。
我上前了幾步,那灰衣人依舊背對著我,伸出左手,將錢袋放在半空,示意我伸手過去拿。我伸過手,他鬆手,錢袋落在我手上,依舊一語不發。我接過錢袋,一顆心沉甸甸地落地,心想,我收了人家的恩惠,也總得提點人家一下不是,於是我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他身後,看著他端起酒杯,緩緩道:“公子,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便是有情癡啊——!”
隻見他的手一抖,杯中酒灑出了大半。敢情這是被我道出了現下心情,所以內心波濤洶湧克製不住,這才把酒抖了出來,這就說明,我正中要害。
我繼續道:“公子,正邪之間的界限固然重要,但是因為一世虛名辜負了一番美意,那也豈不是一件如煮鶴焚琴般有失風雅的事麼?”頓了頓,我怕提點得還不夠明白,於是道,“剛剛那姑娘對你的一番情意,連我一個局外人都看得分明,還望公子莫要辜負啊。”
那人的手又一抖,我猜這下杯子裏的酒全灑光了,這就說明他的情緒積蓄到了一個極點,我想了想,對於正道人士來說,是不希望自己的感情過於奔放的,這事——還得從長計議。於是,我道:“這樣吧,這事先放下,你幫我奪回了錢袋,這頓酒錢我出,咱們交個朋友怎麼樣?”說罷,我從他手上拿過杯子,走到正對他的桌前,低頭拿起酒壺,倒了杯酒,遞過酒杯,抬頭看向他的臉,心道不知道這位孤僻正直二愣子的灰衣俠士長了張什麼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