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聽閑談(1 / 2)

果然,一抬頭就看到了殷尚明站在門口,他看向我:“祝姑娘,好久不見。”潛台詞為,你怎麼還沒走?我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殷公子請坐,喝茶。”殷尚明走進店中,坐下喝了口茶。我道:“殷公子,我長話短說,明日花朝節,不論你用什麼辦法,不要讓你們公子出門。”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為何?”我笑了笑,用一支筷子蘸了茶水,在桌上畫了個圈,然後拿起另一隻筷子往中間輕輕一點。殷尚明頓了頓,看向我道:“即便如此,在範府又能躲得過麼?”“幾率會小很多。”頓了頓,我又道,“並且,絕不要靠近一個叫慕容府的地方。”慕容府,就是婉兒新修的宅子。“我無法左右公子的決定。”殷尚明看向我,“不如——祝姑娘親自去跟公子說?”我看向他,驚訝——這人不是最反對我跟封從容接觸麼?今天這是怎麼了?算了,我站起身道:“我言盡於此,聽不聽是你的事。”說罷,我向店門外走去,隻聽殷尚明在身後道:“祝姑娘,我隻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我停下腳步:“殷公子請說。”“祝姑娘——明日是否會去慕容府?”殷尚明道。我怔了怔,道:“我會去。”殷尚明問這個問題到底是要做什麼?“那看來,公子的確是不能去了。”殷尚明道,“祝姑娘的意思我了解了,一定盡力而為。”好吧,殷尚明果真是殷尚明,我的意思已經表達明確了,於是揮了揮衣袖,從容地走出了茶館。整個下午我就在街上晃了晃,直到薄暮時分,才慢悠悠地往慕容府走,以前和他們兩人一同走著沒注意,現下才發現,起碼有一個時辰的腳程,來的路上雜草叢生,這慕容府已經算是在平州城郊外了。到了慕容府門口,隻見門口敞開著,門口的小廝對我有禮道:“是祝姑娘吧,我們家主人已經恭候多時了。”我心想婉兒招的這些工還真是不錯,什麼時候也能給我自己的宅子添置一兩個?一邊想,一邊由仆人將我領向了正廳。“想好了嗎,白薇?”我坐到她對麵的椅子上,抬起頭看向她,道:“即使夢能夠圓滿,那也終究隻是夢,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你的答案是?”婉兒彎起唇角,看向我。我搖頭:“算了。”“真是可惜呢。”婉兒唇角笑意擴大,手上紅菱卻突然暴漲,在我還沒來得及動作之時,就將我捆了個嚴實,她走到我跟前,低下頭道:“可惜——我不能放你走。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所以明日還要委屈你待在這兒了。”我看向婉兒:“你不信任我?”“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婉兒道,“你今日去範府找了魏王,別以為我不知道。”說罷,她揮了揮衣袖:“將她抬到屏風後去。”“是。”兩個仆人麵無表情道。現在,我無比憎恨這些個愚忠的仆人,也萬萬沒有想到,婉兒會來這麼一招,將我捆在這裏不讓我走。不過,婉兒對我還是足夠有情誼的,晚飯照吃,廁所照上,隻是在我三番兩次想逃跑的時候,都被她拎了回來。入夜,被綁在椅子上姿勢僵硬地睡覺,心中哀歎道:其實我才是那個無知到羊入虎口的小白兔吧。不過同時在心裏安慰自己道,過了明日應該就好了。眼一閉再一睜,就到了所謂明日,不過,我看向外邊的瓢潑大雨和不時震顫一下大地的驚雷,覺得其實在這裏待著也沒什麼不好。婉兒已命人布置好了所有,然後繞過屏風,到了我身邊,低頭看向我:“不好意思,為了一切完美,隻得再委屈你一下了。”說罷,她纖纖玉指一揮。全身力氣被徹底抽離,雖然意識清醒,卻是一動也動不了,力氣微弱得連眼皮也撐不開。眼前一片黑暗,隻剩下一雙耳朵還能起點作用。隻聽婉兒走了幾步,應是到屏風的前邊坐下了。正在此時,隻聽到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實在打擾,外邊雨下得太大,隻能暫避,還希望——”話音到此處戛然而止。這是——公子扶蘇的聲音,也就是這次的主角。“公子這是怎麼了——?”婉兒的聲音。隻聽得一聲輕哼:“還能怎麼,想必是見著夫人您太過美貌,連話都不會說了。”這如黃鶯出穀般的非常有特色的聲音要不記得實在是太難,顯然是範府最受寵的那個小姐——範嫣是也。原來——他們兩個?我心下驚異,不知道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打擾主人家了,外邊雨實在太大,不得已進來避雨。”突然又有一聲音道。好嘛——我心中輕歎了一聲,殷尚明廝人辦事,也不一定靠得住啊。“魏王殿下!”範嫣的聲音歡欣雀躍。“嫣兒?”封從容似驚喜的聲音,“你怎麼在這裏?範王爺正到處找你。”說完,頓了頓,他又道,“這位是——?”“在下慕容扶蘇,是範小姐的——”“朋友。”範嫣打斷道。好嘛,我在這裏可是聽到了一出精彩的三人行。“原來是魏王殿下呢,久聞其名。”婉兒道,“我這宅子沒有什麼好,就是大得很。幾位不必客氣,若是有必要的話,在此小住一晚也不無不可。”饒是我現在想弄出點兒什麼聲響,也純屬有心無力,於是隻得聽他們繼續閑而又閑這個公子來那個姑娘去的瞎掰,直至掰得我睡意迷蒙。隻聽婉兒道:“想必諸位都餓了吧,這雨現下也沒有停的意思,不如在這裏吃過飯再做打算。”我瞬間來了精神,吃飯?這個我是不是也可以有?不幸的是,婉兒隨著眾人一塊兒離去,大廳當中隻剩寂靜。於是陪伴我空空如也肚子的就隻剩下雨打芭蕉的聲音。眾人吃過飯繼續非常和諧地話了會兒家常,當範嫣打了個嗬欠以後,婉兒就提議大家去午睡。不要走啊,我在心中哀鳴,你們走了我就又隻能清寂地坐聽穿林打雨聲了。隻可惜心底千萬般思緒,總是無法用語言表達,演戲的人次第離場,隻留觀眾坐在凳子上獨自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