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車簾,拿起鞭子,看向城中,從我們離開到現在,也約摸離開一個半時辰了,差不多是時候了。正這樣想著,就見黑暗中數十支火把朝城門這邊移動了過來。
我揚起鞭子,狠狠抽了馬屁股一下,馬車開始狂奔。
封從容上次氣還沒有全消,這次我卻又要惹他生氣了,真是頭疼,真不知這次用什麼法子才能哄好他。
我聽著背後馬隊的聲音越來越近,最終將我的馬車團團圍住。
“這麼晚了,王妃娘娘這是要去哪兒?”為首的是殷尚明,他看向我,“還請隨屬下一同回去,魏王殿下很是擔心。”
“我可以回去,但馬車上這兩人,讓他們走。”我看向殷尚明,心想能拖多久是多久。
“那屬下不得已就隻能得罪了。”殷尚明不欲與我拖延,於是直接飛過來,將我雙手反剪在背後綁了,挑開馬車簾,將我扔了進去,順道看了看那二人,低低道了聲:“果然。”
我看向殷尚明的神情,他們這還沒揭麵紗,殷尚明就已經識破了。
隻聽簾外祝靖明的聲音道:“將這兩幅畫交給守城的人,全城戒嚴,嚴查這二人。”
“是。”另外幾人的聲音道。
身在飛馳的馬車中,想著一會兒就要麵對封從容的暴怒,我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回了刺史府,那兩人被押去了地牢,殷尚明給我鬆了綁,道:“王妃娘娘,殿下在房中等你。”
我心一橫,推開了門。
“是不是我不派人去抓,我的王妃連回來的路都不曉得了?”封從容坐在木椅上,端起一杯茶,輕啜了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我幹咳了兩聲:“我送完他們會自己回來的。”
封從容看向我,眼神能凍死個人:“你可知道,倘若放了他們,就多了兩個暗處的敵人,你是希望我們的處境更危險?”
我想了想,還是將阮君珂對我說的話說了遍,“阮君珂向我保證了,倘若放了他們,他們會去找個偏遠地方隱姓埋名地生活,一生不再進京。”
“隻是阮君珂保證了,唐穆風呢?再退一步,即使唐穆風保證了,將來的唐少白也不能保證。”封從容歎了口氣,“給敵人活路,就是給自己死路,難道你忘了來東都之前,我們是怎樣一次次地陷入險境?”
“但這次的事唐穆風完全不知情,唐少白隻是個小孩子,更加沒有錯。”我道,“無辜的人不應該受到牽連。”
封從容卻是挑起嘴角冷冷笑了一笑:“無辜?我們先不說遠的,阮君珂利用唐少白年紀小,你不容易對他產生戒心,端那碗湯給你喝,當時你若是喝下去了,現在還有命站在這兒跟我說話?”
“你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明明除了唐家的人和我之外不會有別人知道。
“阮均珂服毒的那次,留了一封信。”封從容道,“坦誠了她的所有所作所為。”
“就因為知道他們這麼做是錯的,才更加不能跟他們一樣牽連無辜的人。”我迅速轉動大腦,決定換個方式,“否則,我們跟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道理說不通了,就開始以情動人麼?”封從容看向我,唇角挑起玩味的笑意,“不過以前我倒是沒看出來,你是這麼有正義感的一個人?”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前,俯首看向我,這視線充滿了壓迫感:“我可從未認為,祝白薇是個善良的姑娘。”
我咽了咽唾沫,抬頭迎上他的視線:“總之,我希望你放了他們。”
“理由?”他開口,“我需要一個令我滿意的緣由。”
我歎了口氣,低下頭:“你還記不記得——曾經的阿富阿貴?即使可能犯錯,我也希望無辜枉死的人越少越好。”這確是我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阿富阿貴,始終是我心中的一個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