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按了琴弦,抬起頭看向我。
那一雙眸子,如天邊浮雲,悠然意遠。
我淡淡一笑:“打擾了。”
他看向我的神色很是淡然:“看來。。。。。。。即便佛門,也非清淨之地啊。”
我搖頭輕笑:“公子琴音人世難得一回聞,不過也莫要因此而太過清高啊。”難免以後要吃虧。
他目光掃著我,淡淡一笑:“沒想到,魏王妃竟是個直言之人。”
他知道我的身份?
“那麼。。。。。。請教閣下貴姓?”我認真地看向他。
“免貴姓封,封英然。”他站起身,抱起烏木琴,這時才看清他潑墨般的黑發幾乎已垂至袍尾,隨風輕揚,卓然出塵。
我微笑搖頭,今日一日,便見到了秦王封無極,晉王封英然。這到底是天意?還是巧合?縱是個巧合,隻怕,也是個人為的罷。
“原來是晉王。”我微微一福,“小女子參見晉王。”
“起身罷。”
我站起身,封英然身邊此時已多了幾個侍者,他看向我,一雙黑眸中目光微微一閃:“隻是沒想到,今日竟能見到二哥之妻。不過,本王還有事,就不能多陪了。”
我點頭:“晉王隨意。日後相見,來日方長。”
晉王聞言一愣,隨即懷抱著他的烏木琴,如風一般從我身邊緩步掠過,笑道:“來日方長。好一個來日方長。”淺淺的笑意中,是更淺的諷刺。
我轉過身,晉王人影已經不在了。
“秋月,”我輕輕歎了聲,“還是回去罷。”
這南山寺還是皇家人物喜歡的好去處,看來以後還是另尋一個僻靜清幽的去處罷。
祝靖明移了栽在我院中的牡丹,我示意留下了幾盆,擺在屋中窗前。用過晚飯,接到了卿深雪從鄉間送來的信。瞧了一眼桌邊瓷盆中盛放馥鬱的花朵,再一點點地瞧她這封字裏行間都溢滿了溫柔圓滿的信,煩亂了一日的心緒也漸漸地平複了下來。
信上說,他們已經成婚了,而且即將,會有一個孩子。
我不由伸手輕輕撫上小腹。
忽然間,有個小小的力道,輕輕地踢了一踢我的手。
這種感覺,讓我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腹中的小生命正在頑強地生長,成形。
有一種莫名地感動,我眼前有些模糊,抬起頭,看到銀白月色下,正站了一個人,目光溫柔地看向我。
“封從容。”我看向他,眼睛一眨,感到兩滴水珠落到了頰邊,“他動了。”
“什麼?”封從容走近我,微微有些疑惑,柔聲問我,“怎麼哭了?”
我抬手擦了擦頰邊的淚,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看向封從容:“剛剛,他動了一下。”
“真的?”封從容挑眉,不可置信。一手輕輕撫上了我的小腹。
房間裏一片安靜,靜的能聽到我和他的呼吸。
仿佛為了回應我的話,肚子裏的那個小東西,又動了一下。
我看向封從容,他臉上的表情我從來沒有見到過。
茫茫然地一絲疑惑,驚訝,震撼,欣喜。。。。。。實在是無法形容。
封從容伸手抱過我:“白薇,魏王妃這個位置,你要給我坐穩了。”
我伸手輕輕擁上他:“恩,我一定會。”
白日裏的事在我腦中一閃而過,就在這一刻,我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倘若,他知道了我是前朝鸞薇。他也不會殺了我。
他不會的。
所以,我要找個機會將這件事告訴他,和盤托出。
這個想法讓我的心髒狂跳了幾下,最終卻在封從容更加強而有力的心跳之下,緩緩被安撫下來。
封從容,我願意賭這一把。千萬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好麼?
既然想好了,就要好好謀劃,合適的時機,合適的說法。
還有,祝靖明與神禦師那邊,要如何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