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跋涉(1 / 2)

艱難的跋涉

(恩施報特約稿)

其實,我已虛度了許多年華,浪擲了若幹失而不複的光陰,然而,我仍深感羞愧地將我跋涉的心路曆程付諸文字,對近於老態龍鍾的自己施點壓力而已。

60年代末,我揣著一紙大學文憑,舍棄留校的榮耀,回到家鄉鶴峰,開始了多舛人生。“插隊”“接受再教育”,讓我這個孩提時代的放牛娃,對農民更多了一份親近。同時,也從他們的艱辛中意識到某種責任。我是學生物、化學的,在村辦“九二0廠”,我“小試牛刀”,很快將那被說得神乎其神的微生物產品呈現在人們麵前。於是,我提前在教育戰線定位,其間,以“縣委工作隊”隊員的自豪身份,在“學大寨”的熱潮中一滾就是3年。那時,個別“根子”隊長無力,我隻得“包辦代替”,親自運籌、帶頭實幹,以便給縣委有個交代。無奈,“大合班”的勞動方式,任我使出渾身解數,亦未能在光榮榜上留個紀念。回到機關未喘口粗氣,又受命到高寒地帶沙園去領辦“共大”。授課、建校、開荒種地,吃不盡的苦頭!終因縣裏無錢,不了了之,把幾十名“大學生”騙的直流淚。一年半載我便十分內疚地殃殃而返。緊接著,又派往“五七幹校”。天天早學政治,日修公路,學沒學出名堂,幹未幹出起色,一晃,大半年又過去了。這時,已見飛雪,突接通知,要我到縣委宣傳部報到。鋪蓋一卷,服從調遣,從此,我走上了宣傳、文化、藝術的不歸之路……

宣傳部長給我談話,要我擔任通幹。我一聽,心裏直打鼓。我的天,我又不是文科生,就是理科學的那些細胞、分子式之類,也早已“滾”到泥巴裏去了,何能勝任隻得硬著頭皮上。我是個不服輸的人,不會就學,鑽研書本,分析報紙,求教於人,受益於編輯,終於摸出些門道,還編出通訊報道“四字經”,用於一年一度的全縣通訊員培訓。寫作也見成效,報紙、廣播電台,竟時常將我的名字傳達給讀者、聽眾。不少人以為我的筆頭子不知有多硬!湖北日報、湖北人民廣播電台、鄂西報(恩施報)連續十餘年,分別將模範、優秀通訊員的榮耀讓我分享……

80年代末,縣裏要成立文聯。誰當主席,讓決策者頗費躊躇,有能者求而不幹,深知“清水衙門”的艱難;無能者不求想幹,組織又不認可。出於事業心,我不揣冒昧請纓:讓我這個副部長兼它一陣子。沒想到,這下就“自討苦吃”了。

當文聯主席!自己的幾斤幾兩誰人不知論文學,沒發表過小說,論藝術,隻懂點新聞攝影,書法隻能說喜歡,未登大雅之堂,音樂、舞蹈、戲曲,僅能打一手圍鼓而已。像這樣連半吊子都算不上,怎去引領那些“眼睛長在額頭”的文學、藝術群英於是不得已又給自己加碼:一定要在某一門類有所造詣,首先苦鑽藝術攝影。不久,數家報刊將我創作的藝照刊發在顯要位置,在省級藝術影展中,還得了個二等獎;接著又磨礪書法,居然有作品見諸報端,有的還用於題頭。有了點“底氣”,就花大氣力去苦學苦鑽文學創作,從《文學概論》到各種文學體裁的寫作技巧,盡可能去心領神會。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的處女作短篇小說《蓋麵肉》終於被《長江文藝》采用。之後在極難“上”的《湖北日報》文學副刊,接二連三發表散文《巍巍白果樹》、《野渡》、《年粑,那印花兒》、《悠悠土家四道茶》、《窗口》、《我老了》等。報告文學《鶴立八峰》、《奔馬》、《深山華龍》、《念茶經的人》等,亦被《長江文藝》等文學刊物選用;十餘年問,見諸報(刊)端的篇什,林林總總,大約可結二三個集子了。

可惜,在我創作的黃金時期,卻走了一段幾乎自我毀滅的彎路。90年代初,我出任縣文化局長,文聯主席仍兼著。我是個責任感極強的多血質男子,我深知文化局是個既窮又積重難返的亂攤子,我下決心改變它。一方麵,我要求屬下講團結、講紀律、講開拓、講奉獻,千方百計自強;另一方麵,我得向政府反映情況,求得體諒和支持,研究如何解決諸如博物館、文工團、電影院危房問題。或許我操之過急,反映次數多了點,抑或方法欠妥,一位我十分敬重其才華及開拓精神的決策者帶著深深的誤解,大動肝火,拍案叱我“要挾政府,給政府施加壓力”!我滿腔熱血,怎能忍受這份惡氣於是向人大提出辭呈。沒有任何人問明緣由,極快地批了,少一個“出難題”的!我畢竟沒犯錯誤,不久,又任我為專職文聯主席,然一無辦公室、二無業務費,三無分管常委,隻有冷板凳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