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瀟湘夜雨又逢君(1 / 2)

他居然還活著!他居然還有臉來這個裏尋歡做樂,難不成,他忘記自己在這裏做過什麼嘛?

他在這裏殺害了與他朝夕相對的妻子,殺害了教授他醫藝的師父……

難不成他就不曾午夜夢回中有過一點一滴的悔意,應該是沒有的吧,若然有過一點半星的後悔或是愧疚,他怎麼還有臉來這個地方尋歡做樂。或許他早就忘記了他曾經在這裏跟著他的師父學習醫術,忘記了他曾經以入贅的方式娶了師父的獨女為妻,住進這府裏近三年,忘記了他曾經的師父,後來的嶽父這一家人對他的照顧與恩情。

更不記得在這裏執過一個名喚念錦的女子之手,然後又用萬安又用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這些他曾經親人的血液,這樣的人居然還會在這裏故地重遊,隻為了狎好官妓。

葉念錦回想著這一切,臉上一片漠然,隻是看著左側香爐中檀香冉冉,滿臉的決意,耳裏似又回響起那鮮血彌漫時自己的誓言:

萬安,你不用和我說什麼夫妻之情,我永不原諒你,我今若死後必為厲鬼,使君等日夜難安。

言罷一眼橫掃過那些仇敵的臉孔,好讓自己能記住他們的樣貌,在過去的十七年中,沒有一日可以或忘,隻是讓困在那屋裏寸步難行,她隻能在寂寞的仇恨裏煎熬自己。

或是上天終還是公平的,有感她葉氏一門死的冤屈,所以現在她終於有機會了,終於有機會了!不是嘛?

老鴇還在嘮叨的叮囑著什麼,可是葉念錦卻沒有什麼心思仔細聽,就在剛才她動彈的那一次裏,她明顯感覺到了身體的沉重還有疼痛,她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現在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隻不過,她受了傷,這樣的傷在她看來,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要知道她的父親可是以二十歲少年之身便出任太醫院院判之職,少負奇名,素有再世藥王之稱的神醫葉蘭歌。

所以在香芙請來了那個所謂的張醫師的時候,看著他那顫抖著把脈的手,還有開藥時的樣子,葉念錦幾乎有出聲提醒的衝動,可是卻還是生生忍住了,她不知道這個身子原來是誰,會不會醫術,可不能讓人看穿了,真讓人知道她是從地獄回來的惡鬼,會怎麼樣呢?

她不願意深想這個問題,既然大家都認為她是明月姑娘,那她以後就是明月姑娘又如何?

她不在意借用一下她的身軀與身份,隻要能離開那院子,隻要能報仇,這些本就不重要。

不過,說起來這老鴇對她——明月姑娘,還真是客氣,想來,這身子應該不會是香芙這類的小丫頭,要不是這裏當紅的姑娘,便是有名的樂師,不過這兩者比較起來,她當然更希望自己是個樂師。

就在這時候,突然在雨聲嘩嘩中傳來一陣喧嘩,老鴇抬了抬眼,示意香芙出去看看,就在這時候,已經看見一個男人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不是說了嘛,我要你們這裏的頭牌明月過來獻唱,怎麼得,嫌爺的銀子臭是不是?爺的銀子臭,萬大人的銀子總不臭吧,不給爺麵子,也不給萬大人麵子?”

這男子年紀約摸三十五六歲了,中等個子,穿著一件藍布便裝,腰間紮著一條很寬的玄色帶;圓臉盤上,寬寬的濃眉下邊,閃動著一對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別在他說話的時候,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一看便知道是保養的極好的,這樣的人一般多數是富商,因為當朝有規,商為賤民,不可著錦衣,所以便是再富,也隻能穿布衣,可是在其他方麵,卻是可以極講究的。看他這般討好萬安,想來多數是藥材商人。

老鴇隻能無奈的說道:“黃員外,迎雪那裏有這個膽子呀,你呀,你自己嗅嗅看,這明月的屋裏全是藥味,就知道了,我們姑娘是真病了。”

“哼,真病了?讓某家看看。”雖說老鴇打著哈哈,可是這黃員外卻是一步不讓,隻是繼續說道:“便是病了又如何,爬起來給各位爺們敬個酒,也算全了禮數,我們來捧過她的場多少次了,她每次不是病了,就是去這去那了,真是瞧不起我們這些爺們了是不是?左右不過是個樂妓,真以為得了些名聲,真就能把我們這些花錢的爺們不放在眼裏了?”

“黃員外呀,你瞧瞧你這話說的,可讓迎雪還有地站沒有,唉,你看看,這醫師,還沒走呢,不信你問問他,隻是我們姑娘總歸還是沒有招過姑爺,雖然說我們教坊裏的姑娘不能說是冰清玉潔吧,但沒開臉的清倌兒,還是要講究幾分的,你想想她是傷在了胸上,這樣讓你看來看去,以後我們明月可怎麼招姑爺呀”

說到這裏,老鴇明顯感到自己懷裏的明月微微動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