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蘇映清慢慢的靠近明月,他比明月要高出近一個頭,明月又是微倚在窗前,此時那身影靠的近了,難免有些壓迫之感,觸目間都是他黝黑的臉龐上讓風割劃出的僵硬線紋,接著卻聽他輕聲細語的繼續說道:“且越王已年近七旬,按本朝慣例,如果是他的伶妓,可是要在越王百年以後,以為人殉。”
這樣的腔調,這樣的冰涼的言語此他的口中說出來,越發讓人覺得可怕,便是死而複生的明月,也不禁微有心寒。如何能聽不出他言語中的威脅?可是她連蘇映清要她做些什麼都不知道,如何能扭轉局麵?
蘇映清見她隻是那般淡漠的聽著,始終一言不發,心下反而有些惴惴不明,難不成這丫頭真的不知道?
東西真的不在她手裏?之前的消息有誤?
疑惑漸生,蘇映清向後退了一步,皺著眉開始思索著,梳理這些天得到的消息,此時卻聽明月平和的說道:“統領要的是什麼,明月雖然知道,可是卻從未見過,或許看見了也隻是當麵不相識,不知道統領可有畫的清楚些的圖像可以讓明月按圖索驥。”
“若是知道他什麼樣子反而好了,唉,當年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也是在十幾年前了,少年人發身長大以後,容顏難免變化,誰能想到是誰。不過當年紀妃力弱,絕無能力將此人運送出宮,想是宮裏有人助他,最大可能是吳庶人,可是,所以此人多數是從南京而來。”蘇映清沉呤了半晌方才說出自己的推論。
正說話間,聽到屋外傳來蘇映雪的聲音:“哎呀,我的萬大人,你怎麼又想起咱們家明月了,你可不能這樣衝進去呀,明月還沒梳洗呢,要是讓您看見了,我們明月以後可怎麼見人呀。”
聽到這話,蘇映清微微一側首,也不顧明月的回應,雙手一扣,居然就一個燕子翻身,從這窗口翻了出去,明月微微一驚,以為他會落在院內,心想著,要是讓那些院子裏的小丫頭們看見了,可怎麼好說?
探頭一張望才發現,蘇映清居然未曾落在院內,一時也想不明白他是去了何處,這時候萬安已經到了屋外,他極是不耐的推門,想是用的力氣極大,頂的門“啪啪”做響。他不悅的聲音也在屋外響起:“怎麼還真會拿喬了,爺們來了,也不開門迎一迎。”
聽到他的聲音,明月雙手已不由自己的握緊,關節之處寸寸發白,可是她卻還是得耐著性子過去打開門,一手握緊著自己手裏的衣襟,一邊迫使自己綻開一個最自然的笑容,然後淡淡起聲說道:“萬大人,您怎麼這麼性急呢,可是嚇著明月了。”到了最後,那眼睛已經微微挑起飄出一個小媚眼,還帶著三分嗔怪,一分嬌氣。
相處數年,她怎麼會不知道,什麼樣的笑容,什麼樣的語氣說話,他最喜歡?
果然,萬安看的微微一愣,接著便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明月姑娘今天精神不錯,本官聽說你病了,可著實有幾分心疼,急著來探病,這才舉動急燥了幾分。”
這樣的話,真讓明月覺得惡心,可是她卻不得不去端起屋裏早就有含笑備好的茶,倒上了兩杯,奉到了萬安麵前,隻是看著那茶杯的一瞬間,明月隻恨自己才醒來,不曾想到要買些毒藥在身邊備上,隻是就算真有毒藥,又能不能瞞過這年少時就跟著父親學醫的萬安呢?有什麼毒藥能讓他在不起疑的情況下吃下?想著心事,明月的手不由遲疑了幾分,萬安已經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茶盞,那手指還有意無意的在明月的手背處輕輕的撫了一下,接著笑了,說道:“明肌如錦,想來說的就是明月姑娘這樣的妙人兒吧。”
忍住內心的惡心,明月故做歎息的說道:“明月那裏知道,說是錦紋細密自有滑如幼子之肌,可是明月這樣的人那裏有福份見過,隻是聽大人說來,想是對錦有特別的偏好。”明月有意無意的一字一句的說起這個錦字,而且,特別把這字咬的格外的重,她未嚐不曾希望能看萬安臉上有一絲一毫的觸動,可是她最終卻失望了,萬安隻是含笑的喝著茶,連臉上的笑紋都不曾有一時一刻收動過,似乎早已不曾記得他第一任妻子的閨名叫念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