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告別江坪河又繼續下行,船在魚山與柘坪之間的深穀中平緩而下,仰頭望天,隻有幾十米寬的一線天,船行得很慢,張運朝信口念出一首詩:“來楚山無處不巔崎,到此翻嫌路總夷,人語半天誰響答,鵬博九萬亦驚疑,禹王治水何曾到,熊繹開荊未必知,京兆田郎能創辟,碧雲堆處建牙旗。”
“這是張工作的?”船上有人問張運朝。
“不是不是,我沒這才氣,這是清代詩人顧彩遊容美時寫的。”在議論,讚歎聲中,船到大野坪,張運朝示意船工停舵靠岸後對陳說:“這裏也可以築高壩,實行上遊一級開發,真是再好不過,就是交通不便,廠房布置,出線困難。”
大家有的坐在船上,有的下到河岸觀察起來,起到留點印象的作用,這裏位於蔡家溝與漊水河彙合口東岸,穀深,700,餘米,接著又是順水行舟,經大灣潭,箱子岩,神門鬼隔等一處處險灘急流,考察船沿著騾子界山腳穩穩向下,經黑灘、連三腦,然後入撮箕欄,抵“U”形河道底部。
張運朝說:“這裏就是淋溪河,湖南水電部門在此作了長時間研究,如站在國家角度上,由國家決策開發,淋溪河是最好的開發方案。”張運朝的絮絮叨叨,勾起了陳隊長的心思。陳隊長上次是在岸邊看的,這次是坐在船上,又有不同的感受,崖壁穿鑿過的洞痕看得更加真切,甚至可以觸摸,作為一個水電人,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水利資源,而不是浪費資源,這是一個正直的水電工作者的職業道德,天地良心在實踐中往往要與現實相悖。
他理解,廢掉淋溪河高壩大庫,其實不是高純金、邱處長、張工等心裏所願的事。陳隊長站在撮箕欄,沉默良久,其他第一次來這裏的專業人員看得差不多了,又才開船下行。下午兩點左右,江口的人們看到考察人員們又來了,還拿著地形圖,便圍過來,有人說:“是在這裏修電站吧,聽說要把騾子界打穿,引江坪河的水來發電,這真是了不起。”
一個曾在雲貴高原當過兵的人自以為見多識廣,在旁邊搶著說:“這算什麼,你沒看到從貴州到雲南,鐵路都是從山肚裏走的呢?”
有的說:“湖南人進進出出幾十年,淋溪河鑽了好幾年,都快鑽穿了,這回湖北也要動作了,我們江口又熱鬧了,好大的電站,要好多人來建設,好多人管,那時,江口就是大鎮了。”
“熱鬧個屁,江埡的水一上來,你搬都搬不及照你說,這電站也不能修了。”
“誰說不能修,江坪河的水一引,淋溪河就修不成了,這叫後發製。”人大家一看,是那個當兵的在說。
江口往下就是湖南,漊水從她的發源地,土地嶺北坡黑灣,一路浩蕩走來,穿過峽穀,行程130多公裏,落差已達1400餘米,回過頭來,要不是重重疊疊的群山擋住了視線,這奔騰的漊水就是從九天而來,一簾掛於山間的瀑布。也有了那麼一點“三萬裏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的氣勢,要是李白、王之渙、陸遊這些描寫祖國河山的高手再世,麵對萬山叢中的漊水,不知會吟出多少絕妙的詩來。
到了盡頭,不必再走。這時,縣水電局楊師傅的130型客貨兩用車來到了江口,把小船放在後麵的車廂內,人坐入前麵的雙排座內,向江口的人們揮手致意。
“等不多久,我們還要來。”
“你們快來呀,早點把電站修起。”江口的群眾則在後麵呼喊著。
在縣城休整,準備了幾天,勘測隊伍又從縣城出發了。這次直奔江坪河擬建壩址處,水電局安排了兩個車,除那個雙排座130外,還有一個北京吉普。130裝了滿滿一車行李,儀器及生活用品。陳隊長,範工坐吉普,其他人等坐130雙排座。走馬水管站的康站長不僅早已作好了接待準備,安排了豐盛晚餐,還在他管轄的栗山電站內將住的房間,夥房,生活用具一一安排好了,並安排電站炊事員給他們做飯,需要的船和人也落實了,康存金還怕有什麼不周到,對陳隊長說:“需要什麼,隻管講。”
陳隊長說:“康站長,給你添麻煩了,這次來,你們太熱情了,我們隻有一個願望,抓緊工作,盡快提交勘測成果,早日完成規劃任務,來感謝各級領導對我們的大力支持。”
勘測隊在栗山電站駐下後,第二天就開始了野外工作。按工序,首先是把國家布設的水準點,大地坐標引到江坪河壩區,再開始壩區範圍內的高程地形及壩軸線測量和地質勘查。隊員們扛著水準儀,紅外線全占儀,分兩隊進入測量區,大地坐標在騾子界山頂,距江坪河有10餘公裏,需要多站轉點到江坪河之後新設坐標點,這項工作難度較大,到騾子界沒有大路,在當地向導的帶領下,從官屋場上坪山,再從蕎子灣到騾子界,爬上坡,穿叢林,好不容易找到坐標點,陳隊長滿頭大汗,張運朝也不例外,雖是本地人,走這樣的山路仍然感覺很累,站在高高的山頂上,俯瞰江坪河一帶,人成一個小黑點,陳隊長把紅外線全占儀架在坐標點上,對準江坪河壩區的新坐標,測出h,x,y坐標值,這就使江坪河進入了國家坐標係。
從餘家埡引水準的範工們,也很快把國家四等水準點引到了江坪河控製點,工作進展順利,把大地坐標係建立好後,就是壩區的地形勘測了,康站長也趕到了江坪河工地,給測量人員送來了香煙,點心之類,康站長四十左右年紀,畢業於武漢電校,在走馬水管站從事水電工作已有十餘年,業務能力強,行政水平也比較高,水管站的工作在全縣前列,這次江坪河電站勘測,他認為這是鶴峰縣政府,縣水電局的最大實事,江坪河無論從什麼方麵講,都應早上快上,所以他極積支持搞好勘測。
勘測隊在江坪河選出兩個壩址進行方案比較,選最優壩址推薦實施,上壩址在江坪河渡口以上4公裏左右處,也就是易賢明帶隊看過,陳隊長兩次看過的地方,下壩址就在江坪河渡口處,這裏河床開闊,但不對稱,左陡右緩隻能建重力壩型,但200多米高的重力壩就很不經濟。
兩個壩址選好了,布設了壩軸線,並把軸線也測到要測的地形圖上,再測上下壩區的碎步點,繪成地形圖,為今後規劃布置大壩,引水洞,廠房等水工建築物之用。這是工程規劃布局的最原始的必需的地形圖,精度要求高,其精確程度的高低,直接關係到工程設計質量的好壞,所以每測一個點,反映在圖上必須準確,否則就要再測,直到點繪與實地無誤方可。
陳隊長要求大家對該工作精益求精,一絲不苟,有些關鍵點,他要求反複觀測,無誤為止。與此同時,廠壩區水文地質考察進行壩址處岩層走向,傾角,節理詳細紀錄,點在萬分之一圖上,變化突出,裂隙,溶洞同時測在二百分之一地形圖,為今後準確提供壩區地質平麵剖麵圖,水工設計提供依據,負責地質工作的是小許、小詹,他們與地形測量人員一樣緊張有序,在沿河兩岸,500米高程以下,仔細觀察,疏而不漏,認真地敲打著破碎的岩石,測量著岩層的走向和傾角。
從柘坪前的白洞河以上到朱家台約五公裏多的河段上,測量人員留下了深密的足跡,二百分之一的地形圖,約一平方公裏麵積的草圖繪就而成,河床輪廓清晰明了,山形地貌逼真,是一幅山與河的縮影在十分緊張的勘測工作中,高純金、楊年豐、田九如又來到江坪河勘測現場,慰問省水勘院一線工程技術人員,高純金看了勘測的手簿記錄和點繪的草圖,為對河兩點彼此連成壩軸線而由衷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