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四麵出擊
5月22日,縣委、縣政府一片忙碌。“四大家”的、縣直各局的有關部門的,所有好車全部調集了起來,一溜排在縣委縣政府大院內,一會就出發,由劉祥華帶隊,前往恩施去接專家們來鶴峰。
劉祥華在水利部時,司長曾許諾,5月份一定到湖北對鶴峰的《漊水幹流淋溪河以上河段規劃》進行評審,可是到了5月10日,劉祥華已從醫院出院多時了,仍然沒有水利部的動靜。
給他們發電報,劉祥華安排政府辦公室有關人員一天,兩天,沒有動靜,三天,五天,也沒有動靜,劉祥華又安排辦公室發電報,打電話他說:“水不急,魚不跳,水電部管全國,你不催,會來嗎?”
10多天後,水利部回電。
5月23日,在武漢長江水利委員會集中,從武漢到恩施,請貴縣派車接送專家。
明天就是23日,今天必須趕往恩施。從電報,電話中得知,這次前來的專家,有水利部水電規劃設計總院副院長許百立,湖北省水利廳水電勘測設計院副院長王永明,長江水利委員會設計院副院長楊光煦,所率水利專家一行共28人,專家隊伍規格之高,前所未有。州委副書記楊家誌在州委舉行了招待會,吃完午飯,專家組乘車前往鶴峰。當晚,舉行縣四大家全體成員參加的彙報會,縣委書記葉太俊主持彙報會,劉祥華向專家組作了彙報。
他懇請專家審查批準漊水河實行兩級開發,力爭盡早進行研究論證。24日,從鶴峰山城到江坪河所在地走馬鎮一片沸騰,成千上萬的土家苗族兒女沉浸在盛大的節日般的歡慶之中,走馬鎮的大街小巷,幹線公路,高層建築上,都掛滿了五彩繽紛的條幅,橫幅:
“熱烈歡迎水利部、長委、湖北省水電部門的水利電力專家來我縣考察!”
“熱烈歡呼江坪河水電站早日興建,造福鶴峰人民。”
“開發漊水,振興鶴峰,功在當代,恩澤千秋。”
走馬坪上至七八十歲的老人,下至六七歲的小孩,上萬人在巍巍的大埡山下排著隊,形成四五公裏長的夾道歡迎隊伍,從走馬坪一直排到半山腰,熱烈歡迎領導,專家們從縣城方向驅車而來。
11點左右,數十輛各式各樣的小轎車,中巴車翻過了大埡,緩緩而下,從長長的歡迎隊伍中通過,老天爺似乎存心顯示漊水流域充沛的雨量,下起了傾盆大雨,鑼鼓聲、鞭炮聲、歡呼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人們激動的淚水和五月的雨水,一起淌在喜悅的麵龐,車內的領導和專家們看到如此熱情的蘇區人民,心裏充滿了感激之情,國家水利部水電規劃設計總院副院長,總工程師許百立對陪他坐著的劉祥華說:“你這個地方官有遠見,抓到點子上了,人心所向啊。”
副總工程師胡訓潤動情地對歡迎他們的人說:“如果不批準你們修江坪河電站,我們將有愧於鶴峰人民,有愧於你們的一片真情。”
其中幾位老專家流下了滾滾熱淚,跳下車冒雨與歡迎的人群握手,擁抱。
張運朝今天也趕來看熱鬧了,這些年來,他分別參加了湖北水勘院,長委對江坪河,淋溪河的踏勘、論證,先後兩次進入漊水開發總公司籌備領導小組,而每次都是以“向導小工”的身份出現,在漊水河上無數次上上下下腿腳泡得雪白,皮膚曬得炭黑。此後的1986年,張運朝又跑遍了全縣包括漊水在內的大小河流溪穀,執筆完成了《鶴峰縣水電工業發展布局規劃報告》,並獲得恩施州計委,科委頒發的科技進步二等獎,其中對江坪河、淋溪河都作了科學規劃。1994年4月,他既是向導,又代表水電局,參加由宣傳部門組織的攝製組,協助拍攝江坪河的電視片。當年7月,他又以鶴峰水電局的名義編寫了《鶴峰縣江坪河電站》一書,對江坪河進行全麵推介。
10餘年,張運朝已和江坪河建立了悲喜交加的難以割舍的情感。就是25日上午,張運朝知道自己這個仍沒有一官半職的無名小卒,沒有被縣水電局安排去參加走馬的評審會,他看到一輛接一輛的豪華小車駛出縣城,駛向走馬,他便想搭乘公安部門一位熟識的領導的公務車去會場。這位領導可能並不知道這其貌不揚的張運朝,好歹也是水利電力學院畢業,還是漊水開發總公司領導小組成員,對江坪河格外鍾情,對江坪河有些功勞,也就沒有拿正眼瞧他一眼,被人冷眼瞧慣了的張運朝,隻好擠上開往走馬的普通班車,擠在進貨,做生意,走親戚的老百姓堆中,一定要去看看熱鬧場麵。被擠得一塌糊塗的張運朝,在領導和專家下榻的古城飯店前,他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見到了曾在一起飛流直下、逆水而上,沿岸無數次跋涉過的省水勘院、長委、湘水勘院,中南院的水電專家們。
會議的空隙,專家們同張運朝緊緊地握手,熱情地問這問那,竟把他圍在了中間。
“近來可好?專門參加這次會議的嗎?感謝你的配合,你這地頭蛇厲害。”望著一位位老專家關心又帶些許憐憫的目光,想到近10年來一直都在為江坪河、淋溪河上馬而努力,今天終於走到了評審階段,看著眼前熱鬧非凡的場景,看到這麼多熟悉,關心他的老領導、專家、同行,張運朝一時頗感激動,又帶著幾分傷感,手腳都不知往那兒放了。自己好歹也是個大學生,為什麼這般窩囊低賤。為江坪河奔波這麼多年,混到如今,沒有個一官半職,也算不得什麼,自己反反複複參與規劃工作,兩次進領導小組,為什麼不被人重視?連參加評審大會也被人遺忘。禁不住熱淚盈眶,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像這般默默地為江坪河奉、拓荒,甚至為江坪河作出許多犧牲的,又何止張運朝一人?像這般奉獻,作出犧牲後得不到任何回報的又何止張運朝一人?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是自然規律,忠實厚道的張運朝,仍在心裏念道:江坪河這棵樹快快長大,枝繁葉茂,遮天蔽日,蔭及後昆。自己的辛勤汗水沒有白灑,自己的心血就沒有白費。張運朝正要和專家們分手告別時,劉祥華過來了,得知張運朝不是今天的會議代表,很是歉疚地握著他的手,連聲說:“失誤,失誤,我們的張工,我們的小組成員,被人忘了,真是對不起。”張運朝看到劉祥華上穿金利來白襯衫,夾在淺灰色長褲的皮帶裏麵,腳上的皮鞋幹淨油亮,很是精神,臉上的氣色也很好,連續幾個“失誤”倒叫張運朝不知如何是好,他本來就不善言辭,可見到禮賢平易的縣長,竟是臉紅舌短,語無倫次了。
“現在病,全好了嗎?聽說您到水利部跑住院了。”
這時,一股人流湧過來,劉祥華一邊讓人照護好專家們,一邊對張運朝說:“我們的小組成員,今天你主動來了,不錯,有機會,讓你去北京跑批文。”
專家們在走馬區公所食堂吃過午飯後,即驅車江坪河,乘坐早已組織好的幾十條木船,逆水而上,現場考察。
劉祥華,周發堂總想在專家口裏得到一些可靠消息,在焦急的等待中,在跟前趕後中,終於聽到許百立老專家欣喜地說道:“江坪河地質條件好,移民任務少,是一個難得的電源點。”
劉祥華興高采烈地問:“真的嗎?”
許百立和另外幾位專家說:“是真的。”
劉祥華在河灘上奔走相告,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一隻腳竟跳到水裏去了嘴裏叫道:“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