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鎖具之靈
中水沒有談成,傅衛民懷著極其沉重的心情,懷著對江坪河前途命運的擔心和焦慮,和李學紅又到國家水利規劃設計總院,去拜見分管業務的副院長童顯武,為江坪河尋找出路。
童顯武是湖北黃陂人,到了茫茫人海,天下人彙集的北京,能沾上湖北兩個字,也算老鄉了。親不親,故鄉人。因此童院長對、李二人的到訪顯得非常熱情。童顯武是從中南院調到北京總院的,早在中南院工作時,他曾以江坪河有與生俱來具有調峰絕對優勢而力主上江坪河,當他得知傅衛民在武漢找不到業主,又千裏風塵一路風馳電掣跑到北京,而在中水的情況又不理想時,露出一臉的茫然,也感到江坪河有些不容樂觀,在心裏發問是不是自己這個幾十載的水電人把江坪河看走了眼,當年力主上江坪河是不是曆史的謬誤和留給後人的笑柄。
在親切地交談過程中,童顯武憑借他數十年的經驗,操著黃陂口音的普通話,憂心忡忡地提醒傅衛民江坪河一時落實不了業主,但應對已交的預可研報告召開評審會,對幾年來的預可研項目作個結論。他揮揮那雙幾十載都一直在描繪湖北以及中華大地水利水電美麗藍圖而如今有些幹瘦的大手,指了指辦公桌邊的資料櫃說:“資料放在櫃子裏邊,過一兩年,因為市場,物價的變化,就沒用了,重新搞,那就不可想象的麻煩了,能不能先想辦法搞評審,保證資料不過時。”
老院長很忙,和傅衛民,李學紅說了一會兒話,又給他們分別續了茶水便暫時離開了一會兒,傅衛民回味著老院長對江坪河情有獨鍾的關愛而表露出來的親切關照,喝著老院長沏的沁人心脾的熱茶,冷落酸楚的心靈好像在枯冷的寒冬裏見到久違的陽光,心頭開始熱乎起來,把在武漢省計委,北京中水的不快拋開了一些。
在老院長的啟發下,傅衛民茅塞漸開,頭腦裏忽閃忽閃著智慧的火花,活躍的思想有如慢慢張開的翅膀,在漊水上空盤旋、飛騰,一則耐人尋味又給人啟迪的故事出現,他的腦際有一位魔術大師叫胡迪尼,他的拿手絕活就是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打開任何複雜的門鎖而逃脫,且從未失手,他立下的目標是在60分鍾內從任何枷鎖中逃離,於是,就有人向偉大的胡迪尼挑戰,他們打造了堅固的牢籠和複雜的鎖具來考驗他胡迪尼接受了挑戰,從容地走進鐵籠,30分鍾過去了,60分鍾過去了胡迪尼頭上直冒汗,兩個小時過去了,他始終未能聽到期待中熟悉的鎖簧彈開的聲音,他失望了。當他精疲力竭地滑倒在門邊,發現門外並未上鎖,那把複雜的鎖具僅僅是個擺設。
這個故事使傅衛民悟出,在我們的生活中,處處有牆有門,幾乎門門有鎖但這些都隻是尋求一種安全感,而不是為了束縛人們,所以它們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心裏的鎖,因為它會鎖住我們智慧之鳥飛翔的翅膀,使人畫地為牢,不能有所突破。
大師尚且如此,那麼對於一般人而言,你那原本鋒利的思考之劍,是否也早已落滿蛛塵,布滿鏽跡,封閉在這扇虛掩的心門之後呢?按慣例,應該是先找到承建江坪河電站業主,再由業主按程序組織江坪河電站預可研報告的評審,假如一年半截,甚至三年五載也找不到進軍江坪河的業主呢?豈不白費幾年的心血,還有寶貴的時間。
江坪河預可研已投入1400多萬元,耗時長達3年之久,數以千人次的專家、學者、技術工人,在江坪河夜以繼日,在實驗室裏,巨型計算機裏,千萬次分析,演算,在江坪河預可研工地上,不僅流了汗,流了血,而且有三四人獻出了寶貴的生命,白白的放上幾年,成為一堆廢紙,以後又重新開始,這不是一筆巨大的浪費嗎?鶴峰人也等不起呀!
弱者等待機遇,勇者抓住機遇,智者創造機遇。傅衛民把自己的一個想法告訴了幾天來都一直跟著他疲於奔波的李學紅,李學紅這個老江坪河當然知道不能及時評審會造成什麼後果,聽了傅衛民的想法,放下茶杯,輕輕一敲桌麵:“當然好,當然好,不過,要方方麵麵都同意才行。”
當老院長忙了一陣重新回到坐位上後,傅衛民放下茶杯,將一個被李學紅稱為好主意的大膽想法講了出來,“童院長,既然一時找不到業主,我們縣政府拿錢開評審會行不行,將這個項目先往前推進一步。”
童老的雙眸突然閃現出愉悅的光芒,佩服眼前的這個青年人腦瓜子靈活,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不過,他馬上意識到,問題不會如此簡單,語氣中有些擔憂這個嘛,隻要有人出評審費,總院同意是沒問題的,但必須得到湖北省計委的同意,因為還沒這樣的先例。
在從北京返回武漢的高速列車上,傅衛民的心情十分複雜,既失落又興奮,既掃興又高興,失落的自然是電力市場極度疲軟的事,高興嘛,是暫時找到一個把江坪河往前推進的權宜之計,總算這趟為江坪河招商的首次北京之行沒有白跑,如果能爭取省計委通融,先評審,再找業主,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電力市場又會堅挺起來,再去找張總,可能情況不同。
李學紅掏線,買了兩盒從列車服務員推過來的鐵箱子中取出的盒飯,自己吃一盒,遞給傅衛民一盒,兩人邊吃,邊說起回武漢如何找省計委的事,李學紅說:“隻怕難度大,因為以前沒這樣搞過。”
傅衛民也說:“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事在人為,好比桃花山,好事多磨,但最終還是成功了。”
說起桃花山,李學紅又問傅衛民道:“那年張總什麼時候派人到的鶴峰,經過什麼曲折沒有。”
傅衛民問:“李學紅,後來的情況你也不清楚哇,我知道個大概,細節不清楚。”
二人的盒飯已經吃完,分別把空盒放進小垃圾桶內,傅衛民喝茶漱口後坐著沒事,又接著大前天進京的那個早上講起了桃花山那本經。
上次講到傅衛民和田九如,姚源鶴,胡林森於9月8日離開北京中水上火車後,回武漢就中斷了他們一行,9日到漢口,到回鶴峰時就十幾號了9月15日,張總派出的範軼和魯克瀛就到了恩施,要傅衛民去接。來得這麼快,傅衛民萬萬沒有想到。
16日,傅衛民驅車前往恩施接範、魯二人時,正值暴雨傾盆,山洪猛漲從鶴峰通往恩施的沿途,原來不出水的地方出了洪水,原來的溪流,洪水泛濫坎垮了,山崩了,傅衛民的車好不容易來到恩施南橋,隻見橋下洪水滔滔,橋麵也有很深的水在翻滾,無法通行,好不容易才進到恩施城區,與範,魯相見第二天,傅衛民決定繞道利川,經鹹豐、來鳳回鶴峰,誰知,前往利川,走到途中,公路也垮得一塌糊塗,同樣無法通行,隻好依然返回恩施,重新住進鄂西賓館。
傅衛民買來一副撲克,閑來就打,升級可打了幾天,撲克都毛邊了,路仍然不通。範軼這陣子手氣不好,老輸,升不上去,便扔掉撲克休息,望著傅衛民說:“傅縣長,到鶴峰怕是去不成了。”
傅衛民問:“怎麼去不成了,路快通了。”
“我恐怕和鶴峰沒有緣分。”範軼接著說,“第一次到鶴峰,走到東門關,大雪封山,半途而返,第二次,走到雪落寨,起大淩,不能前行,這第三次,又漲大水,我肯定去不成了。”
傅衛民邊收撲克邊說:“水是要退的,路是要通的,再說,搞水電的就是要有水,這第三次,我一定非把你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