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不知愁滋味(1 / 2)

夜,如此喧鬧,四周潮水般湧來竹葉相碰的沙沙聲。即使是在夢中,那聲音也敲打著趙筍的耳膜,如同已經流逝的千千萬萬個夜晚一樣。

今夜卻似乎有些不同,在這一片夜風的咆哮聲中,有一個聲音夾雜其中,焦灼的,不斷的在對她說:“小筍兒,快起來,快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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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調皮搗蛋的小女娃忽然坐在自家竹屋前長籲短歎。

男娃兒見了,詫異道:“太陽從西邊出來啦?天不怕地不怕的臭筍兒,竟然在歎氣?”

小女娃瞪了男娃兒一眼,又是一聲歎息:“唉,死豬,你說,為什麼我們家距離清水鎮這麼遠呢?這一來一回的去玩上一回也真遭罪,要不然我就天天去鎮上玩了。”

那小女娃就是我——趙筍,長汀縣,清水鎮人。

啊?你問我長汀縣在哪?這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清水鎮在哪,就在我所住的長青山山腳下呀。

清水鎮上有好多人,也有好多房子和商鋪,有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還有好多好多新奇玩意兒,我可喜歡去那兒玩啦。

我家在長青山山腰,長青山上除了竹子基本就沒有什麼了,那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生長在這裏的竹子都比碗口粗。

俗話說“靠山吃山”,我阿爹阿娘也就是靠做一些竹籃呀、蒸籠呀、扁擔呀、掃帚之類的為生了。

我有個哥哥,長我兩歲,叫趙竹,不過我經常叫他“死豬”。

於是,這個竹屋裏最常見的一幕就成了:兩個屁大的孩子對著一隻老母雞,一個狂叫:“死豬!”另一個也不甘示弱的叫囂:“臭筍兒!”庭院中間坐著孩子們的父親,手中正編著一個竹籃,時不時的瞪兩小破孩一眼,嘴裏罵罵咧咧,兩小破孩禁了聲,互相惡狠狠的看著,沒一會又鬧了起來。近飯點時,灶房裏飄出陣陣香味,兩小破孩瞬時就不鬧了,乖乖的從灶房前的水缸裏舀些水洗了手,坐在院子中,等著母親將飯菜端出。

我和阿竹最喜歡春來的第一場雨。

春雨過後,原本因冬季而顯蕭瑟的竹林正起著明顯的變化。地上的竹筍一個一個都冒了尖,這些竹筍一夜間便能長出個一寸多長。

每當這個時候,我和阿竹就一人一個小鏟子、一個小竹筐,比賽誰挖到的竹筍多。至於結局嘛~隻能說有贏有輸啦。

這些竹筍,自家留下的少,拿去山下鎮上賣的多,還留一些給林夫子和葉師父送去。

長汀縣隻有一家私塾,私塾裏也隻有一位夫子,鎮上的人們都叫他叫林夫子。

夫子有二三十位學生,阿竹也是夫子的學生之一,當然那是他自認的。我家離鎮上實在太遠了,阿竹也隻能隔三差五的和我一起下山玩上個半天,想來算不上正經和夫子學了什麼,倒是認識了幾個字。

雖說在這窮鄉僻壤,林夫子收學生的要求倒還是很高,也不是說要多少束脩。

猶記得初見夫子時,阿竹8歲,我6歲。

夫子蹲下身,溫潤如玉的手摸了摸我們的腦袋,問了一個問題:“世人多所欲,富貴玩樂,汝欲為何?”

阿竹撲閃了一下眼睛,望了望夫子,回頭朝我眨了下眼,笑著答:“我現在所有的,足夠了。”

夫子聽完,薄而淡的唇角似乎有些上揚。想來夫子對阿竹的答案是滿意的吧,我暗地裏笑了笑,衝著夫子做了個鬼臉轉身跑了開去。

據說林夫子是個厲害的人物,他弱冠之年就高中狀元,如今也就不惑之年卻是主動告老還鄉,來了清水鎮這種鄉野之地教書。這之間的種種往事,夫子從來不提,大家也就無從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