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狀一
雨夜驚電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深夜，春林市紀委書記趙予蒙家的電話驟然爆響。趙書記患有冠心病，睡夢中被鈴聲驚醒，心髒敲鼓般狂跳不止，他使勁按住胸口催老伴快去接電話。老伴擰亮床頭燈，看下表，已是半夜十二點多了，不滿地嘟囔道：“都深更半夜了還來電話，叫人睡覺不？”趙書記說：“越是這種時候來電話，越是有急事。快，把電話遞給我。”
話筒裏的聲音挺陌生，而且還有些慌張，像是身邊有危險似的：“請問，您是市紀委趙書記家嗎？”
趙書記說：“對，我就是趙予蒙。你是誰？”
話筒裏出現短暫的沉默，對方似乎在穩定情緒或是還在猶豫，稍頓片刻才答道：“趙書記，我是超霸電子股份公司證券部主任，叫王逸民。”
“你好，王主任。找我有事嗎？”
“趙書記，我擔心我的電話被監聽，所以別的話就不說了，隻是請你到你家樓下等我，二十分鍾後我趕到。”
對於這種唐突神秘的要求，趙書記有些猶豫不決。他邊思考邊說：“你認識我家嗎？”
“認識。趙書記，我曾經幾次在你家樓前徘徊，但始終沒敢按響門鈴。現在，我不得不見你了，我已被確診肝癌晚期，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的活頭，可我懷疑，他們不會讓我活到這個數，因為證監會就要來人了。”
“殺人滅口？誰敢這麼膽大妄為？證監會來人又是怎麼回事？”趙予蒙懷疑他故弄玄虛危言聳聽。
“趙書記，看來你還有些懷疑。好吧，我就簡單說兩句。”王逸民歎了口氣，繼續說。“超霸公司借股票上市之機，哄炒股價，少數人大獲暴利。這裏麵牽涉到眾多地位顯赫的官僚和握有生殺大權的公檢惡霸，他們一夜間成了百萬富翁、千萬富翁。我曾是暗箱操作中極少數知情者之一，當然我也成了富翁。不過，我的良心還沒泯滅，看到數以千萬的股民被騙，辛辛苦苦的血汗錢被卷走，心裏實在不好受。最近又查出了肝癌，我覺得這是報應，就想把騙局揭開，向股民謝罪，因為我不想把自責帶進火葬場，否則我的靈魂也不會安生的。可是我剛給證監會寫了封信，就被他們發現了，於是遭到各種規勸恐嚇，文武並施。我收到信封夾寄的氰化鉀、刀片和子彈，還有兩次受到狂駛汽車的威脅，今天又發現了兩個陌生人在跟蹤我。其實，作為一個癌症晚期患者，死亡已失去了威懾力，我不怕死，隻是擔心見不到中央來人——”
趙書記聽到這裏，頓感事情嚴重，立馬嚴肅說道：“王逸民同誌，不要再說了。我問你，你現在哪裏？”
“我在我家裏。”
“具體地址？”
“超霸電子公司生活區，四號樓，一單元，四O二室。”
“好。王逸民同誌，你哪兒也不要去，一個小時，不，半小時後我到你家去。”
掛上電話後，趙書記馬上撥通檢查一室李主任家的電話。顯然，李主任也是被電話吵醒，話音帶著睡意，但一聽是趙書記，馬上來了精神頭兒。趙書記吩咐道：“你趕快通知小景開車，接你接我，咱們馬上去見一個人。具體情況車上再談。”
安排完畢，趙書記看下表，已是淩晨一點。他起身穿衣到衛生間洗了把臉。老伴無可奈何地也起身下地，從冰箱裏拿出幾袋酸奶，遞給老趙：“一幹起事來又不知要弄到幾點，帶上，讓老李和小景都喝點。”
二十分鍾後，車來了。趙書記上車後，吩咐小景：“超霸生活區。要快。”
紅旗轎車象衝破雨夜的利箭，疾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