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姑嫂(1 / 2)

過完了生辰,江蒲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之前因著養病,老太太才免了她晨昏定省的禮數,如今連過生辰的神氣都有了,最基本的禮數自然是要守的。

好在因為天氣寒冷,老太太起得也不早,隻需在辰末也就是九點以前,趕到正房大院就行了。可是江蒲上頭頂著兩層婆母,在去正房之前,得先趕到劉夫人院中,雖然並不用她做甚麼,卻一定要隨劉夫人前往正院才行。

所以,她每天最晚辰初,也就是七點過幾分就得起床了。這大冬天的,七點啊,自己也就是高三那年,才那麼拚命過啊。

可如今,自己要熬到甚麼時候才出頭啊!

因為睡眠問題,江蒲每天都頂著張哀怨的臉,默默地坐在老太君正房的角落裏當擺設。

然而,擺設也不是她想當就能當的。

“大嫂子,怎麼悶悶不樂的呀。”江蒲縮在角落裏正想眯一會,王篆香偏不肯放過她:“這些日子,大哥哥可不都在你屋裏歇著麼,你還有甚麼不稱心的。”

徐漸清破天荒地在她屋裏連宿了十多宿,闔府上下早就傳遍了。

江蒲抖了抖眼角,這十多天她可是攢了一肚子的鬱忿,那徐漸清也不知道是發甚麼神經,放著兩個大美人不要,天天來禍害她。

羅美人的酸怨之氣都要把她熏暈了過去,她真想說,他們隻是單純的睡覺,甚麼事也沒做啊!

江蒲為了不被羅美人的醋意熏著,借口她的身子不便,已經免了她的日常請安。可是,擋不住人家過來串串門,聊聊天啊!

大清早的跑來給人當擺設,她都不計較了,可是王篆香還揀她痛腳狠踩,江蒲在心底攥了攥拳頭,姐姐不忍了!

“弟妹這個當家人,真真兒是操心,連大伯晚上歇哪個房裏都知道。”

隻是她對老太太頗有些忌憚,唯恐挨她長篇大論的教訓,所以聲音並不大。就算如此,坐在旁邊同樣當擺設的徐漸敏,還是聽清楚了,抬了手擋著嘴偷笑。

王篆香何等眼尖,怎麼會漏掉小姑子眸中的笑意。這位大姑娘雖不受寵,可人家卻是正兒巴緊嫡出的姑娘,再則說了,小姑子當得半個長輩。

在長輩麵前,尤其是劉夫人也在坐,王篆香也隻有忍著氣,黑了張俏臉,忿忿地甩著錦帕,轉身要走。

“二嫂子,且慢。”不想,徐漸敏忽地叫住她,問道:“我聽說二哥哥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王篆香聞言一愕,徐漸敏在園子裏有單獨的小跨院,離他們算是遠的。且徐漸明又在監造衙門當差,早出晚歸的,除了逢年過節,兄妹倆能說上幾句話,平時連麵都難得一見的,實在談不上甚麼情份。

王篆香不明白她怎麼突然就關心了,不過她既然開口問了,王篆香也隻得滿臉堆笑,客套道:“多謝姑娘記掛著咱們,倒也沒甚麼要緊的。就是前些日子衙門裏事多,偏又碰上落雪天,他有幾日回來晚了受了些風,便有些傷風了,吃兩副藥養兩日也就好了。”

“是麼……”徐漸敏微微一笑,朝老太太那邊瞅了瞅,起身走到王篆香身邊,俯在她耳邊低語。

江蒲表麵上裝得清雅,可實際上她就是個八卦愛好者,她那對耳朵無時無刻不在捕捉八卦消息。她之所以選擇律師這個職業,收入高固然是個原因,更主要的是她看到了潛伏其間,無所不在的八卦啊!

所以,辦公之餘在茶水間聽聽八卦,是她最喜歡放鬆方式。

可是徐府規矩森嚴,下人們一見著主子,個個都肅手恭立。再加上桑珠又是個謹慎沉穩的性子,是絕不會到她麵前學舌說是非的。

因此,江蒲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過八卦了,她的那顆八卦之心悲泣了好久。

這會姑嫂倆當著江蒲的麵,肆無忌憚的咬耳朵,可把她心底的好奇全勾了出來。然而憑她怎麼伸長了耳朵,也隻聽見幾句零碎的話語。

“三弟是老太太的心頭肉,要叫老太太知道了……”

“……難不成還要二嫂子替他們擔著不是。”

江蒲正為聽不清而發急,她們姑嫂已結束了談話。王篆香稍緩了鐵青臉色,握住徐漸敏的手,甚是感激地道:“好妹子多謝你了。你是知道你二哥哥的身子的,他一病了我急忙昏了頭,我們又住得遠了些,園子裏的事難免疏忽了。你放心,我決不能叫你受了奴才的氣!”

“這可又要勞煩二嫂子了。”徐漸敏不愧是劉氏的親生的女兒,圓乎乎的五官都隨了劉氏,一笑起來就露出兩個淺淺的梨窩,好不甜美。可江蒲卻在她彎彎的新月眉上,看到了一抹得逞的陰譎。

江蒲心頭一凜,收回了好奇的眼神。原以為這個默不做聲,和自己一起當擺設的大姑娘是個軟懦的。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天真了,這深宅大院裏,誰不是人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