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王篆香眼尖,瞅見了她的影子,把她喊了出來。塗嬤嬤又再三交待,不要驚動了老太太。偏偏江蒲又開口問了,她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她正為難之際,江蒲微擰了眉頭,“到底甚麼事,你倒是說啊!”她也不想這樣擺主子奶奶的架式,可是當著那麼些人的麵,自己要還是一副閑散的樣子,才不得又要挨老太太的訓了。
那婆子咬了咬牙,回道:“大爺受了傷,塗嬤嬤請奶奶趕緊回去。”
江蒲微張了嘴,瞅著眼前的婆子,心底哀歎道,大媽,你這麼就這麼老實呢。這種事情能當著長輩的麵回的麼?叫你這麼一說,不是逼著眾人去探望麼!
屋裏悄靜一片,劉夫人噌地站起了身,大步逼到那婆子麵前,“漸清受傷了?怎麼會受傷的?傷在哪裏了?嚴不嚴重?”
一連串又急又快的問題,砸得那婆子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江蒲端起媳婦的身份,上前扶住急得搖搖欲墜、淚流江麵的劉夫人,“娘,且先別急……”
“有在這裏哭的,倒不如趕緊看看去。”老太君對媳婦慌亂無措的樣子很是不滿,丟了她一記冷眼,一手拄著拐,一手搭著王篆香的胳膊,拐過屏風出了房門。劉氏抹了淚,隨後也出了正房。江蒲做好媳婦的本份,攙扶著劉氏,隨眾人出了正房。
屋外彤雲密布,一爿天似乎就壓在頭頂上,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江蒲抬頭看了看,心下輕歎,大雪欲來啊!
徐孜需陰沉著張臉,坐在堂屋的主位上。羅綺、心漪坐在邊上,不敢哭出聲,隻默默地落淚。悄靜的屋裏,隻有薰籠裏的炭火偶爾會冒出劈啪聲。
距那批官瓷被劫都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才剛查到點線索,不想轉眼又斷了頭緒,要是不能趕在萬聖節前將瓷器送抵京師。
聖上是個仁厚之君,自是不會因著幾件官瓷,就辦了自己。隻是消息傳了出去,朝裏朝外怕又有人要趁機冷言嘲諷,說自己是沾了娘們的光。
想自己也是兩榜進士出身,隻因妻子是聖上的乳娘,才被放到江南道任內府監造,手裏管著茶、絲、瓷,還兼顧著對外海運。
監造一職,明著是替皇家做些精致的玩藝,可朝堂上誰不知道,他手上有密折直達天聽的權力。說是監造,其實就是聖上放在江南的耳目。江南道的官員明麵上都與自己交好,暗地裏恐怕是個個咬牙,但凡能使絆子,便絕不放過。
不然,又何至於要漸清兄弟倆,親自帶人四處探訪。幸好前些日子漸明病了,隻在衙門裏整理資料,倘若被刺傷的是漸明……
徐孜需不禁打了個寒噤,南洛拚了性命生下了的孩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怎麼對得起南洛啊!。
簾籠響處,塗嬤嬤送了大夫出來。羅綺、心漪急忙站了起來,滿臉的急切。隻是有徐孜需在,哪裏輪得著她們出聲。
徐孜需站起來相迎:“大夫,小兒怎麼樣啊?”這畢竟也是他的親兒,終是擔心的。況且他現在,很是需要漸清的消息。
“徐大人放心,小徐大人的傷看著嚴重,都沒傷著筋骨,小徐大人身體底子又好,喝幾副藥,養上十天半個月也就是了。”
聽大夫這麼說,羅綺和心漪才放下了心。
“大夫,請隨我來。”塗嬤嬤將大夫領去廂房開藥,徐孜需歎了聲,揭了簾子進裏屋。
羅綺拉長了脖子往裏張望,卻甚麼也沒瞧見。在椅子上坐了,眼淚嘩啦啦地就掉了下來。
老太君領著一群娘兒們一進屋子,就聽見羅綺嗚嗚地哭聲,眾人隻當徐漸清不好了,心頭無不一顫。劉氏更是眼前一黑,要不是有江蒲扶著就要暈過去了。
下一瞬卻有力的掙開了江蒲,衝上前一把拽住羅綺的胳膊,顫聲問道:“漸清怎麼了?”
“就是,漸清到底怎麼了?”見羅綺哭得傷心,連老太太也拄著拐急聲問道,雖然長孫並不討她喜歡,可總是自己孫子,真要有個好歹,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何等悲淒啊!
站在旁邊的江蒲,一下子也懵怔了,自己和徐漸清自是談不上甚麼夫妻情份的。可他真要不在了,自己不就成寡婦了。
這年頭改嫁雖不是大事,可薑樸的兄嫂都遠在漠北,可沒有娘家人為自己做主哇!
“老太太、太太且別急。”好在心漪還算沉穩,上前扶了劉氏坐下,然後再慢慢回道:“適才大夫說了,爺的傷沒動著筋骨,吃幾副藥將養些日子就好了。”
聽了心漪的話,江蒲暗暗舒了口氣。心下暗道,目前來說,徐漸清這座靠山雖不大牢靠,可沒有了他,自己在徐府裏可真是半分保障都沒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