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不算結婚——要是沒有孩子的話;離婚也不算離婚——要是一方或者雙方沒再婚的話。
紀桐回到自己的親手置辦的家,感覺空虛極了。
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狀態,這是自己親手布置的家居,原以為這是最好的,可此刻這一切卻顯得淡寡無味的。所有的生活狀態都是如此,不會是完美的,完美的東西總是錯覺,生活的道理卻是:你要得到,你就得失去;你要做的隻是,在得到和失去之間衡量和選擇。
例如,在婚姻裏麵,得到丈夫的關愛,失去自由。在婚姻外,得到了自由,失去殷成赫的愛,不但如此,紀桐想到:其實更重要的似乎是無關自己失去了,而是接受把他讓給了別人擁有——這點才是最讓她難受的。這就是人的妒忌心,人最大的弱點之一。隻要妒忌心一起,能夠摧毀一個無論是多麼善良的人的理性。
幸虧紀桐的理智基本還在,她自我分析這是心情太低落的原因,是可以度過的危機。而生活還得繼續,繼續的是自己已經選擇了的生活——這樣想了之後,又分析推演了幾遍之後再次確定這一結論是沒有問題的,紀桐就覺得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
她繼續去上一周三個上午的書法課,跟新朋友吃飯聊天,看書,並且開始更經常的去探望一對雙胞胎侄子侄女。麵對他們像是錄音機重複播放的問題“爸爸什麼時候回來?”“爸爸明天會回來嗎?”,紀桐真越發恨起自己的哥哥來了;然後,有一天,她很悲哀而且震愕地明白她跟她的哥哥紀彬並無差別:哥哥的過分自我變成了自私,傷害了他的家庭,傷害也一對年幼的兒女;但她呢?怎麼就也沒了自知!她一心隻考慮自己也傷害了殷成赫,讓他變得那麼的瘋狂!
雖然之前紀桐也想到了自己隱瞞實情,堅持離婚傷害了殷成赫的感情,可那會她沒有想到是由於她的自私。相反,她以為那是她在委曲求全,她在作出一定的犧牲成全一個最終會是最合適最好的結果。她想起那天殷成赫來責問她,並且就在她麵前流下了眼淚,而她卻一味的一副事不關己的鐵石心腸的模樣。
紀桐心如刀絞,恨不得飛到殷成赫的麵前對他道歉,並在他麵前痛快地哭上一場……
——可這隻能是一個淋漓地想象的場景,紀桐深知自己無法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這樣想通了之後,明白了之後,她決定真的要進行一次旅行了。
另一方麵,殷成赫的婚禮在即,紀桐也覺得不能忍受殷成赫迎娶另一個女人那天她還呆在這個城市裏,所以暫時的離開是最好的選擇,而新鮮的地方也許能消弭那些消極的情緒。巧的很,她在書法班相識最好的那位朋友的丈夫是旅行社的經理,給她推薦了地點,又幫她安排好飛機和酒店;
於是出去旅行的計劃很順利地進行著,到了最後檢查行李有沒有細小的遺漏的時候,突然一個巨大的激亮的靈光如一注煙花最後最大最響的火花一般刺激她的腦神經——紀桐驚呼一聲,撲到在床上,被巨大的震驚和喜悅淹沒,身體幾乎無法承受,癱軟在床上許久。慢慢的卻來了一陣陰霾遮住明空……紀桐慢慢坐起來,她無法忍受這一疑慮,她必需確定,百分之百的確定才行!
當紀桐從醫院出來,如脫胎換骨,拋棄了所有疑慮,確信無疑她的下一個目的地將是殷成赫此刻所在的地點,這是玉皇大帝也無法阻止她的。她放縱自己不顧一切的任性,隻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之中——肚子中的孩子給了這種幸福的任性的權利,同時也是最好的借口。
她截了輛出租車,上了車就給殷成赫打電話。今天舉行婚禮,殷成赫的電話轉到他的司機那裏。在這個迎接新的女主人的日子,殷成赫的司機顯然很是尷尬地告訴她這位前少夫人,殷成赫正在穿禮服準備去接新娘。
這下子,紀桐才想到這事關另一個女人。想到自己要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她為難而痛心,卻不猶豫,因為她確定無論如何她都要去做的:去告訴殷成赫,她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
無論結果如何,她都不願意再次被指責隱瞞殷成赫,進而傷害了他。而且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作為母親也要盡力爭取,讓孩子得到一位完整的父親,而不是隻在節假日才能見到的父親。
帶著這樣的決心和決定,在駛向殷家大宅的出租車裏,紀桐不禁流下複雜的眼淚,為自己即將傷害一個無辜女人的殘酷,也為自己的任性和勇氣。
此時,在母親為他選定和布置好的新房裏,殷成赫正在係領帶,他弄了幾次都弄不滿意,神態漸漸有些煩躁。他的助理和女秘書都在他旁邊,可沒有願意主動幫忙。因為善於察言觀色的他們知道此刻殷總心情不怎麼好,不敢輕舉妄動,隻屏息鵠立,隨時準備著聽候排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