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殷成赫弄好了領帶,一名在旁伺候的女傭才小心翼翼地把大禮服的外套舉起給他套上。殷成赫穿上外套,一切就整理完畢了,可他還是站在鏡前移不開腳步;他原本應該利落轉身,跟外麵的賓客寒暄一番,然後去接新娘,然後完成婚禮——他原本應該如此,可此刻他移不開腳步,不尋常的沉默著,筆直站立如腳下生根了。他狐疑地朝鏡子裏看,似乎認為鏡子裏隱藏了某種不欲被他發現的真相;
鏡子裏麵是一位悶悶不樂的、滿懷疑慮的男人——這是他自己沒錯!
這個男人是今天的新郎,即將成為一個女人的丈夫!?
可這不妥——不對——不行!
殷成赫扯開好不容易弄好的領帶,一陣強烈的煩躁如泉湧般,一下子占據了他的全部神經,然後他冒出一層細汗來,要命的時刻來了——
一種強烈的預感!他預感到他與陳雅倩的婚姻,將會把他們倆變成一對都很聰明所以很了解對方,並對彼此的分歧總是心知肚明,而對總不能契合的結果坦然接受的怨偶。他們的婚姻將如一個昂貴而外麵光鮮漂亮,但吃起來平淡無味的水果。
這些難道之前都沒有想過嗎?想過的。隻是,到了這一刻,這些想法強大可怖起來,要命起來,直讓殷成赫感到呼吸困難——他使勁一把扯下領帶,就如那是會要他命的索套。在他身旁候立的人見此突變,萬分詫異,驚慌又不知道該如何阻止或作出什麼反應。
可蛋已經破裂開了,無法挽回了;
殷成赫把領帶丟在地上,又扯下剛穿起來的禮服外套,一個轉身大步往外走,他要向父母及其他人宣布:今天沒有婚禮,一切都完了——他殷成赫也完了!
殷成赫暴走的下一刻,如墜夢境一般,紀桐就闖了進來,一下子撞在他的懷裏——
四目相對,境況都是那麼的慌亂,可眼中有無限的慰藉。
殷成赫自然地雙臂扶著,同時也是懷抱著紀桐,真感覺如夢似真不能分辨,可她的容顏就在眼中,她的體溫馨香就在懷中,殷成赫頓時生出一種類似劫後重逢的巨大無比的歡欣,激動地把紀桐擁進懷裏。
殷成赫的力道讓紀桐發疼,同時這種安然踏實感也讓她幸福得眩暈,然後她就真暈過去了。殷成赫慌忙把紀桐抱到長沙發上,打發其他人出去。助手、秘書和女傭帶著發生在眼前的這突變的一幕的衝擊退出房間。
紀桐很快就緩過來,她睜開眼睛殷成赫就映入眼中,一臉關切和溫柔。紀桐撫上他的臉,似乎是要先確定他不是幻像,是真實的,她才說:“你不能結婚。你不能跟別人結婚。”
殷成赫想不到紀桐一開口竟是如此的直接,語氣也不同尋常的堅定,很是詫異,但他如何會不答應,因為這也正是他的心願和想法。
“好的,我答應你,隻要你說——我愛你。”殷成赫溫柔地“威脅”。
在這種溫柔的“脅迫”下,紀桐溫順甜蜜得如初生的小綿羊,“我愛你,我確實愛你的!”
得到了這樣的回應,殷成赫頓時明白,就算要以所有一切作為代價,他也在所不惜。他下了這樣的決心,要吻上懷裏的人兒,就聽到門外走廊傳來一陣嘈雜聲,應該是一群人正往這個房間趕來。
紀桐神色大變,說:“是你媽媽往這來啦!快走——我們快逃吧!”說著就扯著殷成赫的手臂走;
這個新房在一樓,有一個側門連接一個麵向後院花園的大露台,紀桐現在就是使勁的把殷成赫往這個側門拉。
“等一下!”殷成赫顯然不讚成紀桐這種孩子胡鬧般的行為,他說:“不能已走了之,我們都是大人了,我們應該把我們的決定對爸媽說清楚,也要對其他人有交代。”
“不,不不?”紀桐任性到底了,她臉上既是害怕又是燥亂,“我怕,我怕,我們就走吧,我求你了,以後再去跟他們解釋吧,今天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說到後麵,紀桐已經是一副可憐兮兮的哀求的模樣了,而且看樣子,不答應她的話,她就隻顧自己逃了;殷成赫哭笑不得,今天怎麼一切都亂套了呢?既然如此了,那就徹底瘋狂一次吧!
就在殷夫人宋淑慧在門外叫喚著“成赫,你怎麼啦?你在幹什麼?”就要進來的時候,殷成赫拉上前妻的手,從側門跑了出去,做了他這一輩做夢都想不到會做的事情:成了落跑新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