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少年回過神來,從地下將已被烘烤得發黃發黑的樹葉包拿出來,輕輕撕去外皮,露出裏麵被燒熟了的雪白樹心,頓時一股清香撲出。小鳥也拍打著翅膀急切的鳴叫,看那模樣,似是急不可待了。少年冷冷看了一眼,切了小半拋到它麵前,一人一鳥便開吃起來。
吃好以後,少年站起身來,撫mo了一下還在啄食的小鳥,便想離開了,他這時候又恢複到了那副堅忍淡漠的表情,一步一步的向著叢林深處走去。但這時身後猛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鳥叫,那隻小精衛一下子疾飛而至,劇烈拍打著的翅膀將地上的枯葉都扇得四處亂飛。
少年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瞳孔收縮向後一望,卻沒看見什麼,但鳥兒的叫聲忽然斷了,飛速向前方飛去,少年更不遲疑,立即發足隨著疾奔。他的身世淒涼,早早的就得自食其力,這隻小鳥在之前已經用這種事先預警的方法救過他數次,相信這一次也絕非是無的放矢。
最關鍵的,是他也聞到了空氣了傳來的那種淡淡香味!
致命的芬芳!
緊接著,耳中便有著低沉的聲響,這聲音十分壓抑,仿佛是一把無形的銼刀,在人的肺腑裏來回交錯摩擦,震得心中十分的難過!
少年目中終於露出驚恐之色,立即發足狂奔,在這茂密的林中彎腰奔跑,隻覺得眼前無數斑斕的景色激烈的直逼過來,而渾身上下也被那些藤條枝葉割得鮮血淋漓,這些體表上的疼痛此時卻已完全感受不到。
但他這樣竭力的奔跑著,大口大口的呼吸的後遺症已強勢的體現了出來,竭盡幹涸的身體器官在貪婪的求索著寶貴的氧氣,眼前的一陣陣發黑充分說明了再不住足的後果!
可是身後的低沉聲音在無情的追逐著他.
後方那蕩人心魄的呼嘯之聲仿佛急急逼來的箭一般,再一次穿透過空氣震蕩著這少年的神經.不管心中的畏懼如何悸動,他卻還是隻能向前逃.
--------也惟有向前逃!
在他的眼裏,小精衛那一點黃白相間的模糊形象,就仿佛是一盞令他還能竭力支撐下去的明燈。
猛然,少年一個踉蹌,腳下啪啦一聲踩斷了一根枯枝,那聲憋在喉嚨中的驚呼還沒來得及竄出來,他整個人就已經向空中完全的撲了出去,要知道,前方正是下坡,若是在落地的時候撞中一塊岩石或者樹幹,那麼自然不必多說,至少也是重傷。而獨自一人在這茫茫的森林裏失去了行動自主的能力,應該就隻有一個死字在等待著了。
好在他的運氣似乎不錯,迎入眼簾的是一片茂密的深黑色藤蔓,這些植物不知道在此處生長了多久,隻是看它們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模樣,就仿佛是一張墊子,巧妙的將少年下衝的衝勢承受了大半,但饒是如此,少年也是將這藤蔓生生衝破,撞在了下麵的樹幹上,翻滾了幾下昏了過去。
因為並沒有撞到頭部的原因,少年的昏迷是因為身體對撞擊時產生的劇痛後,發出的本能保護性措施。所以,當疼痛緩解以後,他便徐徐醒來,不顧胳膊上的大片血肉模糊,少年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摸脖子上的那條草繩,雖然他的脖子因為疼痛而僵硬,但手指的觸覺告訴他,
那東西,還在。
那東西是一塊很小的玉石,上麵刻了兩個字“朱海”,這玉的質量極差,甚至大半都混合著石頭,應該是取那些匠師所丟棄的邊角料,雕工也非常簡陋,隻是這東西是母親送給少年的唯一一件東西,朱海一直都非常珍惜。
----------在他漸漸領悟到世事的雛嫩心中,甚至隱隱約約的明白了為了這東西,為著自己不受那些脖子裏懸著獸牙,銀箍,玉觖的同伴所嘲笑,母親付出了多少代價!
事實上,對一個沒有男人長達十四年的女人來說,想要在這殘酷的犬戎部落中生存下去,她所唯一能出售的,就是自己的身體了。並且因為那個特殊的原因,幾乎還遭受了大部分人的敵視,在這樣的環境下把兒子拉扯到現在,她所受的磨難可想而知!
朱海甩甩頭,將這些令人煩躁的東西拋出腦海裏去,貫穿童年的經曆早已令他深深的認識到,哭泣與後悔隻是在浪費時間,他麵無表情的檢查起自己的胳膊,幾乎小半隻臂的皮膚都被重重的刮擦掉,一片血肉模糊裏,被尖銳的石子生生犁出道道溝壑,鮮血不住的滲出,慢慢的融彙為一條暗紅色的小河,似蛇一般蜿蜒順著指尖滴下。萬幸的是,這樣看起來的嚴重的傷勢,其實並沒有傷到筋骨,活動並不受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