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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夫人在門口停住,敲一下門,塞利娜的母親來開門,並立即把她帶到左邊的屋裏,這兒晚餐已差不多擺好了。在靠牆的桌上放著一樣東西,也許隻有它才會在一間其它方麵都擺設普通的屋裏引起本地客人注意:那是一塊很大的葡萄幹蛋糕,像古玩一樣用博物館見到的那種玻璃罩罩住——它呈方形,背後是木製的,正如那些被填充裝好的珍奇禽獸的標本一般。蛋糕已經非常幹癟了,它最初是為塞利娜和那個士兵的婚宴做的,後來塞利娜把它虔誠而滿懷愛意地保存著,以證明對她意中情人的愛戀,盡管後來她遇到不幸——這將會提到。這件紀念物如今幹得像磚塊一樣,似乎屬於以前的文明社會。直到最近,塞利娜還習慣於每天在它前麵呆一會兒,回想那件從此使她的生活籠罩著陰影的事——那些打水的人已經說了——即一天早上騎兵們突然接到行軍命令,要求他們兩天後就出發;他們急忙征求意見該怎麼辦,第2次征求過了,但沒有等到第3次;最後的決定是,在那樣隨意的情況下舉行婚禮是不明智的,即使可能也不可靠。
所說的這個年輕女人這時坐在爐火前的一把矮凳上,默默地沉思著,一個跚跚學步的男孩在她旁邊的地板上玩耍。
“啊,斯托夫人!”塞利娜說,慢慢站起身。“你來了太好啦。你要留下吃晚飯吧?我母親當然已告訴了你那個奇怪的消息?”
“沒有。不過我從外麵聽說了,就是說,你收到克拉克先生一封信——他們說他現在是軍士長克拉克——他是來和你結婚的。”
“對,今晚來——從他駐紮的英國北部趕來。我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害怕。當然我一直相信他隻要活著就會來履行他向我作出的莊嚴誓言。可當白紙黑字印著一個男人已戰死時——你還能想啥呢?”
“真的印著他的名字?”
“唉,是呀。阿爾瑪戰役後陣亡和受傷將士的名冊就釘在卡斯特橋鎮公所的大門上。那是一個禮拜天,我專門去那兒查看,因聽說他的名字在上麵。隻見一群人圍在花名冊旁,尋找著親人的名字;我記得他們看見我時便讓我過去,知道我們本來就要結婚了,你也可以說我是屬於他的。唔,我伸出手,翻著花名冊,在‘陣亡者’下麵看到她的姓,但名卻印成‘James’而不是‘John’,我當時覺得那是印錯了,一定是的。誰會猜想到在一個軍團裏竟會有兩個人的名字幾乎一樣呢。”
“瞧——可以說他是來和你完婚了,所以別在意,好孩子。結局好則萬事佳嘛。”
“那好象也正是他說的話。不過他還沒聽說米勒先生的情況,這才是很讓我害怕的事。所幸我下周將和他舉行的婚禮隻要有結婚證就行,而不需像與約翰那樣要在教堂宣布結婚預告,這樣就沒多少人知道。可我心裏還是沒底。”
“你什麼事都好象剛要辦成又吹了,不是嗎,帕多克小姐。兩次婚禮都落空——真奇怪!你是怎麼接受米勒先生的呢,孩子?”
“他一直那麼善良真誠!一點不在乎那個小孩的事,因他了解事情真相。他非常喜歡約翰尼,你知道——好象他是自己的兒子——不是嗎,寶貝?米勒先生愛不愛你?”
“愛呀!我也愛米勒先生,”跚跚學步的孩子說。
“哦,瞧,斯托夫人,他說他要讓我有一個舒適的家;我想到那會對約翰尼有好處,米勒先生遠比我有錢,我最後就同意了,正如一個寡婦也會那樣做——自從我看見並認為約翰的名字印在那兒後,我就一直把自己當作了寡婦。我希望約翰會原諒我!”
“他會原諒你的,因為你並沒有對他做錯什麼。他本該寫信告訴你一下的,說那是另一個人。”
塞利娜的母親走進來。“我聽說這事還不到一小時,斯托夫人,”她說。“這封信隻是在今天下午由一個小學生從‘下麥爾斯托克郵局’帶回來的。米勒先生就在今晚要來這兒商定婚禮上的活動。聽!那是你父親嗎?還是米勒先生已經來了?”
腳步聲進入了門廊,墊子上傳來沙沙的聲音,屋門被打開了,門口出現一個大約30歲、臉色紅潤的男人,他外表像個興旺的技工領班,顯然他心情舒暢。來人一看見孩子,就沒去注意任何大人,立即發出公雞啼鳴般的叫聲,胳膊像翅膀一樣拍打著,那種進屋的方式讓約翰尼喜歡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