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純粹的插曲第1章(1 / 1)

一段純粹的插曲第1章

教科書中的那個旅行者,用最為幹巴巴的語調保證如下故事準確無誤,他一開始就對女主人公的個性特征作細致入微的批評,讓人更加覺得事實如此。他聲稱說,人們猜測巴巴普蒂斯塔·特魯是個幾乎沒有感情或個性的女子,這是不對的。一般人都認為,她既無任何可愛之處又無任何可恨之處。你簡直看不出她有什麼確切的特性,這倒是事實。那些可以改變事情的各種色調會顯示在活躍的女性臉上,但在她臉上你絕對看不到。不過“靜水流深”,她在早年的處女時期卻沒遇到任何危機,從而也就沒表露出隱藏於內在的東西,這些東西猶如礦中的金屬一般。

她是外西撒克斯裏昂乃斯群島之一的聖瑪麗亞島上一個小農的女兒,人們知道她父親花了一大筆錢讓她接受教育,送她去大陸學習了兩年。19歲時她進入師範學院,21歲被分配到鄉下“吐爾海岸”附近一所小學教書,在聖誕考試和假日之後她便去了那裏。

時間從冬天、春天到夏天一月月過去了,巴普蒂斯塔在她新的工作崗位上盡心盡職,平平靜靜地度過了一年。這時她卻在每天往返兩次的步行中顯得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示出一個有了心事的人的特征。寡婦韋斯夫人——巴普蒂斯塔·特魯在她家租了一間起居室和臥室,要住到校舍修好那時——注意到這個年輕房客舉止異樣,最後鬥膽地向她提出幾個問題。

“與這裏和你都沒有一點關係,”巴普蒂斯塔說。

“那麼是因為薪水?”

“不,也不是。”

“那就是你聽到家裏什麼消息了,好孩子。”

巴普蒂斯塔沉默了一會兒。“是黑德甘先生,”她低聲說。“在他發財以前大家都叫他大衛·黑德甘。”

“他們過去叫大衛·黑德甘現在叫黑德甘先生的是誰呢?”

“是聖瑪麗亞島巨人鎮的一個老單身漢,他沒有一個親戚,住在離我父親家約一箭之遙的地方。我小時他常把我抱在膝上說有一天會娶我。現在我成了一個女人,他卻把這個笑話當真,一心要和我結婚。父母說我嫁給他再好不過了。”

“他很富裕?”

“對——他是我們所知道的最有錢的人——也是我們的朋友和鄰居。”

“你說他比你大多少歲?”

“我沒說。至少20歲。”

“也許還是一個不快樂的男人?”

“不——他並非不快樂。”

“唔,孩子,我隻能說如果你不滿意我是會反對任何這種婚約的。我希望你在我這小房子裏過得舒適。教區所有人都歡迎你:自從可憐的丈夫離我而去後,我從來沒有和你住在一起這麼快樂過。”

小學女教師明確告訴女房東說她可以拒絕這份感情。“不過我又感到困惑,”她說。“我不喜歡教書。哈,你吃驚了——你沒有想到,因為我把內心想法隱瞞起來。唉,我就是討厭學校。我不喜歡孩子——他們是些討厭麻煩的小東西,隻有聽說你倒下死了才最高興。可要不是因為那個督學我甚至也會容忍他們。在他來視察的前3個月裏我就睡不好覺了。校委會總是把教學大綱改來改去,讓你不知道哪些該教,哪些不該教。我認為父母是對的,他們說如果我作一名教師這樣討厭工作絕不會幹得很出色,所以我應該嫁給黑德甘先生過安定的生活。我更喜歡他而不是學校,這話你可別告訴他人;不過我還沒喜歡他到希望嫁給他的程度。”

這些談話一旦開始,就一天天地繼續下去,最後巴普蒂斯塔小姐這位上了年紀的朋友和房東也讚同起她父母的觀點。她聲稱說,從全麵考慮——學校靠不住,工作辛苦,巴普蒂斯塔又天生不喜歡教書——她也不妨接受命運的安排,嫁給父親的老鄰居和富裕的朋友,隨遇而安算了。

複活節來臨,巴普蒂斯塔像往常一樣回家鄉的島上度假,乘火車進入外西撒克斯,再從“彭熱爾”乘班輪越過大海。4月中旬她回校時就顯得更加確定了。

“怎麼樣?”期望中的韋斯夫人問。

“我已同意嫁給他,”巴普蒂斯塔立即回答。“天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好的辦法。不過既然我已同意,這事就定了。”

韋斯夫人稱讚她,但巴普蒂斯塔不想詳細講述這個問題,所以他們之間隻很少提到。然而,除了其它事外,她也時時用極其簡短的話不斷對寡婦說婚禮真的迫近了,時間安排在夏天,她已通知學校8月一放假就離職。再後來她又更明確地說,8月初她一回到家裏就舉行婚禮。

現在她定期與黑德甘先生通信。韋斯夫人至少可以看到他來信的外觀,有時看到信中幾句話。巴普蒂斯塔偶爾給她看一點,而她如果能再多看到一些裏麵的內容,就會發現巴普蒂斯塔那位未婚夫字跡潦草生疏的信中所寫的,隻是關於他們未來如何管理家務的細節,和他為此所作的準備;為了表示他的一片深情,他在信中不厭其煩卻毫不連貫地寫下了無數“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