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的俘虜(3 / 3)

轉眼收獲季節來到,莊稼長勢良好,雖然算不上我在島上見過的最好收獲,但足以達到目的了。我們投入二十二蒲式耳的麥種,現在收獲兩百二十蒲式耳還多,稻子也以同倍的量增加。這樣直至下次收獲前糧食已經足夠,即使那十六個西班牙人都來這裏。或如果我們準備航行,也能把船上裝得滿滿的,無論去美洲任何地方都行。

待把糧食收藏好後,我們又添置一些裝它們的柳條製品即大籃,西班牙人在這方麵很靈巧,常責備我沒有做些東西把它們保護好,可我認為沒必要。

我已為未來的客人準備好足夠糧食,便讓西班牙人去那邊的大陸,看看能對留在那兒的同胞做些什麼。我給了他一份嚴格的書麵指示,凡不首先當著他和老野人的麵發誓者決不能帶來,其誓言就是:決不傷害或打擊在本島上看見的人,這個人滿懷善意,專程前來營救他們;他們必須站在他一邊,防止任何傷害他的事發生,無論去哪裏都絕對聽從他指揮;這些必須寫在紙上並有他們的親筆簽字。我知道他們沒筆沒墨,對於此事如何辦成,的確是一個誰也沒提出的問題。

得到這些指示後,西班牙人就同星期五的父親駕著一隻獨木舟出發了,他們坐船來或者說被野人作為俘虜帶到這裏吃掉時,大概就是乘的這隻船。

我給他們每人一支帶有燧發機的滑膛槍,以及大約八份料彈藥,讓他們管理好,不到萬不得已時絕不使用。

這是一項快樂的工作,是我在荒島上二十七年多來為解救自己采取的初次措施。我給了他們一些麵包和葡萄幹,足夠吃許多天,即使是那兒所有的同胞也足能吃上八天。我祝他們一帆風順,目送他們遠去,並已經商定好他們回來時發出什麼信號,以便沒等上岸我就能在遠處知道是他們返回。

那天他們真是一帆風順出發了,隻見當空一輪滿月。據我的計算是正值10月份,可至於確切日期,自從我把有的日子記掉後就再也無法糾正。對於準確的年份我也不能肯定記刻的沒錯,盡管後來我檢查記錄時發現年份的確是對的。

我等待了整整八天,這時發生一件意外的怪事,這種事也許有史以來從未聽說過。一天早上我在棚屋裏睡得正香,忽然仆人星期五向我跑來大叫著:“主人,主人,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我一下跳起來,全然不顧危險地穿上衣服跑出去,衝過小樹林——順便說一下,這時它已成一片茂盛的密林了——我是說我不顧危險地跑出去,武器也沒帶,這可不是我的習慣。可我向大海望去時,立即吃驚地發現大約在一裏格半遠的地方有一隻船正朝向海岸,揚著人們所說的三角帆,正順風駛來。我還馬上注意到那些人不是來自大陸那邊的海岸,而是來自島子最南端。所以我把星期五叫來讓他緊緊爬在地上,因為那些人不是我們指望的人,不知是敵是友。

接著我進去拿望遠鏡看能發現什麼。我把梯子取出來,像擔心什麼事時那樣爬上山頂,爭取看得更清楚一些而又不致暴露。

我一爬到山上就清楚看見一隻船停泊在南東南方向離我約兩裏格半遠處,但離岸不過一裏格半。據我觀察那顯然是一艘英國船,附屬於船的大艇也是英國式的。

我當時的困惑難以言傳,盡管內心的喜悅也無法形容——因為我看見了一艘船,並且有理由相信船上的人是我同胞,因此也是我朋友。但一些疑慮縈繞在心際,我不明白他們從哪裏來,囑咐自己提高警惕。我首先想到的是一艘英國船到世上這個地方來做什麼,因為英國人並沒任何交易需要來往於這裏,我也知道並沒任何風暴使他們遇難到此處。如果他們真是英國人,則很可能居心叵測,我最好保持警惕,決不能落入盜賊或凶手手裏。

誰也不要輕視這種對危險的暗示或警告,當他以為不可能存在危險時,有時便會得到這些暗示或警告——凡是對事物作過一些觀察的人,我相信很少有對此否認的。它們無疑是對不可見領域的揭示,是精神的交流。如果它們似乎意在讓我們提防危險,為什麼不可以視其為朋友的善意忠告呢?至於朋友地位的高低倒不重要。

眼前的問題充分證實我這種推斷的合理性。假如我不是因為暗中的告誡(不管來自何處)提高了警惕,那麼我已徹底完蛋了,處境更加糟糕無比,這你很快會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