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可憐人的誠實善良使我深受感動,並為此難過。我記起他為我做過的事,他怎樣把我從海上救起,任何時候都對我如何慷慨,尤其是他現在對我多麼真誠,他所說的話讓我情不自禁地流淚。所以我首先問他,如果他那時有條件支付那麼多錢,是否會感到拮據。他說不得不承認是會有些拮據,但那是我的錢,我或許比他更需要。

好心的人滿懷深情地說著每一件事,使我不禁熱淚盈眶。總之我隻拿了一百莫艾多,並找來筆墨寫了一張收據,連同餘下的六十莫艾多給了他,說等我收回種植園後這一百莫艾多也會退他的,後來確實也這樣做了。至於他對船的股份所有權憑證,我無論如何也不要。假如我需要錢,我認為他那麼誠實,一定會支付我。假如我不需要,而隻是來領取他認為我應該得到的,那麼我一分錢也不會多要。

之後,老人問我是否幫我設法索回種植園,我說我想自己去辦。他說如果我願意那樣是可以的,但如果不願意他可以為我想到不少辦法獲得自己的權利,並且可以馬上得到所賺利潤。由於在裏斯本河正有船去巴西,他讓我公開登記自己的名字,並附上他的法律宣誓書,宣誓證明我仍然在世,並且正是最初所說的那個開墾種植園者。

公證員對此作了正式公證,並附上一份委任證明和我朋友的信,然後朋友讓我寄給當地一個他認識的商人,並讓我暫時住在他那裏,直到有消息為止。

有關人員辦理代理的事令我感到再可敬不過了,不到七個月我即收到商人即我財產托管人的兒子寄來的一大包東西——我正是為了這些商人們才出航的。下麵的有關信件和文件附在包裏。

首先,有我的農場或種植園有關產出的往來賬目,時間為六年,從他們父親與我的葡萄牙老船長收支平衡為止,賬上顯示出我盈利一千一百七十四莫艾多。

其次,有接下來四年的賬目,這段時間財產轉到了他們手裏,政府還沒對其提出“遺產管理”(作為失蹤者的財產,失蹤即所謂的“法律上的死亡”)。由於種植園不斷增值,我的盈利達到三千二百四十一莫艾多。

再次,有奧古斯丁修道院院長的賬目,他接收盈利十四年多。對於給慈善醫院的部份他無法說明是如何處理的,不過非常誠實地說另有八百七十二莫艾多尚未分配,他承認這筆錢應歸我。至於交政府的部份就無法償還了。

我的合夥人也有一封信,他十分熱情地祝賀我仍然活著,向我報告我們的財產是如何增加的,每年出產多少,並具體說出有多少一百平方英尺或英畝;種植園怎樣生產,有多少奴隸,裏麵立了二十二個保佑我的十字架,他說,他說過無數的“萬福瑪利亞”以感謝聖母瑪利亞讓我活在人世。他非常熱切地請我去收回自己的財產,如果我不能親自去,可以派人去代我接收。最後他衷心表示他及其家人對我真誠的關心,並送我一份禮物——七張上等豹皮,好像由他派到非洲去的另一隻船帶回,仿佛他經曆的航行比我順利。他還送我五箱優質蜜餞,一百塊不如莫艾多幣大的天然黃金。

也是在同一船隊裏,我的兩個商業財產受托人給我運來了一千二百箱糖,八百卷煙葉,其餘賺得的錢都以黃金支付。

我現在不妨說,約伯的結局比開端好。麵對這些信件,尤其是眾多的財富,我倒萬分焦急不安,此種心情無法形容。巴西的船總是組合成船隊出航,它們把信件和財物同時給我帶來,在我收到信之前財物已安全從海上運到河內。總之我麵色蒼白,竟然病了,假如不是老人及時跑去弄來露酒讓我喝下,我想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連大自然也會招架不住,而我也就會一命烏呼了。

隨後我仍然很不舒服,這樣持續了好幾小時,最後請來一個醫生。他查出我生病的真正原因,給我輸了一些血後我才覺得好轉。但我深信,假如不是那樣讓我的感情有所發泄,使之安慰,我早已命歸西天。

我轉眼便擁有了五千多英鎊的現金,並且可以說在巴西每年都有超過一千英鎊的收入,就像英國的地產那麼可靠。一句話,我幾乎無法理解眼前的處境,或因為內心的喜悅而難以平靜。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報答最初的恩人,即好心的老船長,我在危難中就是他首先對我仁慈寬厚,當初對我友好,最後又對我真誠。我讓他看到給我送來的一切,說除了主宰萬物的上帝外,就該歸功於他了;現在該讓我報答他,我會成百倍地這樣做的。於是我首先把從他那裏收到的一百莫艾多歸還,然後找來一位公證員,請他寫一份對四百七十莫艾多的徹底轉讓書或放棄書,老船長堅決表示那是我的錢。接著我讓寫一份委任書,授權給老船長每年領取種植園的盈利,讓合夥人向他報賬,並以我名義通過平常的船隊把賺得的財物送給他。最後一款是,在他有生之年每年從我財產中另給他一百莫艾多,他死後每年給他兒子五十莫艾多,直至終生。這樣我總算報答了自己年老的恩人。

現在要考慮的是下一步怎麼辦,如何安排上帝交到我手裏的財產。的確,與在孤島上安靜的生活相比,我現在焦慮的事更多,在那兒除了有的什麼也不需要,除了需要的什麼也沒有。可如今我已擁有一大筆錢,得想辦法把它們保管好。眼下沒有了山洞把錢藏起來,也沒有不需要鎖和鑰匙就能存放它們的地方,直到生黴失去光澤後才有人問津。相反我不知道把錢放在哪裏或托付給誰。年老的恩人船長的確誠實,那是我唯一可以尋求的庇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