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一直帶著無可奈何的憤怒表情聽著他們兩人交談,突然用堅定無畏的語氣開口道:“我才不管那人是誰——管他是上將還是什麼——假如他說咱們這些小夥子打得還不漂亮,他就是一個該死的白癡。”

“中尉,”上校開始嚴厲地說,“這是我的事,我不想給你添麻——”

中尉做了一個服從的手勢。“好的,上校,好的,”他說,帶著一種自我滿足的神態坐下去。

軍團受到責罵的消息在陣線上傳開,戰士們一時迷惑不解。“天哪!”他們突然叫喊道,盯住那個身影在消失的上將,認為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但不久,他們開始覺得自己的拚搏確實被說得微不足道。青年看出這種想法沉重地壓在整個軍團的心頭,以至戰士們仿佛成了被銬住並受到詛咒、可依然在反抗的動物。

朋友眼裏顯露出不滿,他朝青年走過去。“我不知他想要做啥,”他說。“他一定以為我們到那兒打彈球去了!這樣的人我還從未見過呢!”

青年在這憤怒的時刻顯得冷靜達觀。“哦,瞧,”他回答,“他也許根本什麼也沒看到,氣得發了瘋,以為我們是一群綿羊,就因為我們沒照他的意願做。很可惜亨德桑老爺子昨天被打死了——不然他會知道我們竭盡全力打了一個漂亮仗。隻是我們運氣太糟糕,就這麼回事。”

“我也這麼認為的,”朋友回答,他似乎為這一不公平的事深受傷害。“我也認為咱們的運氣太糟糕啦!你去為人們打仗,可你所做的一切——不管是什麼——都沒做對,那還有什麼意思。下次打仗時我打算呆在後麵,讓他們去衝鋒,然後見鬼去吧。”

青年安慰地對朋友說:“唔,咱倆是表現得不錯的。我倒想見見那個說咱們沒有盡到努力的傻瓜!”

“咱們當然盡了努力,”朋友堅決地說。“即使那個家夥非常了不起我也會擰斷他的脖子。但不管怎樣咱們還是不錯的,我聽見有個人說咱倆在軍團裏打得最棒,他們對此大大爭論了一番。無疑另有一人也站起來說那是在撒謊——他目睹了整個戰鬥場麵,自始至終都沒見到我們。又有很多人插話說沒有撒謊——咱倆打得很勇猛,他們大大讚揚了一下。可讓我受不了的是——那些讓人厭煩的老兵,他們老是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哈哈大笑;還有那個上將,他是個瘋子。”

青年忽然惱怒地喊道:“他是個白癡!他讓我發瘋了。要是他下次再來就好啦,咱們要讓他看看——”

見有幾個人急忙跑過來他便停下,現出帶來重要消息的表情。

“啊,佛萊明,就真應該聽聽!”一人急切地叫道。

“聽什麼?”青年問。

“真應該聽聽!”對方重複道,然後準備把他的消息講出來。其他戰士則興奮地圍成一圈。“唔,先生,上校就在我們旁邊見到了你們的中尉——那是我聽到過的最讓人吃驚的事——他說:‘啊咳!啊咳!哈斯布羅克先生!順便問問,那個扛旗子的青年是誰?’哦,佛萊明,你認為如何?‘那個扛旗子的青年是誰?’他問,中尉馬上大聲回答:‘是佛萊明,他是個相當不錯的家夥。'他馬上就回答了的。啥?我說他那樣回答了。‘他是個相當不錯的家夥,'他說——他就是那麼說的,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能把這事講得比我好,就上前來講吧。唔,那麼就閉嘴。中尉說:‘他是個相當不錯的家夥。'然後上校又說:‘啊咳!啊咳!他真是個很不錯的人,啊咳!他把旗子一直扛到前線,我看見了他。他是個好家夥。’‘他當然是的,’中尉說。‘他和那個叫威爾遜的人衝在最前麵,一直像印第安人那麼怒吼著,’他說。‘一直衝在最前麵。和一個叫威爾遜的人。喂,威爾遜老弟,把這個寫到信裏給你母親寄回去吧,嗯?’他說。然後上校又說:‘他倆在哪裏?啊咳!啊咳!噯呀!’他說。‘衝在軍團前麵?’他說。‘是的,’中尉說。‘噯呀!’上校說。‘唔,唔,唔,’他說,‘那兩個小家夥?’‘對,’中尉回答。‘唔,唔,’上校說,‘他們應該當上少將才對,’他說。‘他們應該當上少將才對。’

青年和他的朋友說:“哼!”“你在撒謊,湯普森。”“啊,該死!”“他根本沒那樣說。”“唉,多麼大的謊言!”“哼!”不過盡管這些年輕人在取笑著,為難著,但他們知道自己因激動高興而使臉變得通紅。他們暗自交換著喜悅與祝賀的眼神。

他們很快就忘記了許多事情,不再記得過去的錯誤與失望。他們非常快樂,心裏對上校和那個年輕的中尉充滿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