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詩對這件事已經不想再給予什麼評價。
柯澤和朋友到夜店泡妞同時看中一個美女,美女首選是高富帥柯澤,但知道柯澤有女朋友夏娜,就開始玩手段在兩個男生之間挑撥,想要讓柯澤嫉妒。柯澤重哥們兒情義,把美女讓給了兄弟,並說:“這女人真能鬧騰,你玩完她就甩了吧。”朋友聽後毫不客氣地和美女打得火熱。一周之後,柯澤得知二人居然開始戀愛了,頓時氣得不行,回來跟夏娜說了這事,還問夏娜“你覺得他是不是不夠哥們兒義氣”。
夏娜一向知道柯澤在外麵沾花惹草,也都選擇不聞不問,但他親口告訴自己還是第一次,又哭又鬧了好幾天。柯澤最後受不了道歉收了心。無奈夏娜自尊心強,不屈不撓地到處跟人說,最後甚至告訴了定期來訪的柯詩。柯詩聽後也沒太生氣,就淡淡地去問了柯澤一句:“你出去泡妞就算了,覺得告訴自己女朋友合適麼?”
柯澤一臉無所謂:“我早就跟夏娜說了我不愛她,是我媽非要我們在一起。”
柯詩冷淡地說:“等什麼時候你能反抗你媽再說吧。”
那之後,柯詩就一直在家裏幫柯澤寫論文。直到這次回來,夏娜已經醉得不成人樣了。她靠在床沿,晶亮的眼中滿是眼淚:
“你說,他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愛我……有時候我覺得他把你看得比我重要多了,那天你去說了他以後,他跟我發了好大的脾氣,質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然後摔門就走,到現在一直都沒回過家……”
幫柯澤交好論文後,柯詩去了Mayfair,想詢問柯澤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倫敦乃至世界上租金最貴的地段,大部分產業開發於十七世紀中葉到十八世紀中葉,聚集了大量的豪華商店和奢侈酒店。
一場雨過後,路上擠滿了閃閃發亮的名車。
左邊是喧囂繁華的購物街,右邊是紅磚白牆的歐式住房。乳白的窗台上種植著大紅色的花,門前吊著綠色的植物籃子。懷舊的英國紳士身穿黑風衣,頭戴大禮帽,拿著雨傘穿過靡麗的街道。眼前的一切,在陰雨天色彩濃鬱得仿佛一幅經典的油畫。
然而與這一切格格不入的是,一家大型俱樂部前麵站了一群年輕的亞洲留學生。他們衣著華貴,手叼香煙,目中無人地用外語侃侃而談。
這群人就是柯澤的雷達,有他們的地方往往就有柯澤。
柯詩走過去,原本想問問柯澤在哪裏,卻聽見一個女孩子大笑起來:“剛才那個Bartender居然真的是夏承司?他怎麼會在這裏打工,今天可是周末啊。”
另一個女孩連忙點頭:“據說他打了不止這一份工,我一個姐姐在Barclays高層工作,說去年暑假夏承司到他們那裏應聘過,老板很喜歡他但還是把他拒了。你知道銀行都不收暑期工的,所以之後他就找龍哥他們介紹到這裏了。”
“他好像真的很缺錢,還幫蘋果當過推銷員,我上次跟我朋友在Bond
Street那邊看到過他。你說,是他爸不管他了,還是他家不行了啊。”
“應該是他家不行了,你沒聽說麼,他哥接班以後盛夏股市情形一直很糟糕。其實他如果不是平時那麼傲慢,現在也不會混這麼慘。平時叫他出來玩他基本都拒絕,在學校也隻跟外國人和那幫死讀書的人待一起,Frank他們看他不爽很久,現在已經進去逗他玩了。”
“那我們也不能錯過好戲,趕緊進去看看。”
柯詩沒有插嘴的機會,那幫女孩就先溜進俱樂部了。
夜店這種地方向來聚集了視覺係動物,隻要打扮的夠惹眼,沒人會留意你真正長什麼樣。柯詩穿的卻是黑色衣褲,在這個聚會裏實在很普通。隻是不少人都認出來了他是柯澤的妹妹,一路上總是會遇到主動向她頻頻示好的人,其中不乏紅靴金發的叛逆帥哥,和穿著豹紋卻塗了粉底的花樣美男。
在這樣一群花枝招展的人群裏,吧台前穿著簡單白襯衫的夏承司竟格外顯眼。
他麵無表情地調酒遞酒,熟練地在三色B52上點火,偶爾回答身邊英國同事的話,完全無視酒吧前一群滿臉調侃的富家子弟。
在其他人沒注意的時候,那個叫Frank高壯男生帶頭過去,把手裏的龍舌蘭倒入了夏承司才調好的B52裏,然後接過來喝了一口,呸了一聲:“我靠,這是什麼東西,你會不會調酒啊!”
聽見他的吼聲,旁邊的調酒師也轉過頭來。然後Frank扯著嗓門用口音很重的英文說道:“It
tastes
like a
shit!”
夏承司毫不畏懼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忙自己的事。
幾個英國人接過那杯酒,喝了一口,用猶豫的眼神看了一下夏承司。夏承司接過那杯酒倒掉,便重新調酒去了。誰知他又調好一杯,Frank故技重施,又吵又鬧。
到這裏,連英國人也看出了Frank是在故意為難夏承司,叫夏承司過去和他們把私人恩怨解決了。
夏承司走出來,琥珀色的眼睛在燈光下接近透明:“說吧,有什麼事。”
“哈哈,好一個能屈能伸的貧窮貴公子。要不是你把櫻桃勾引跑了,老子都會有些欣賞你了。”Frank一臉痞笑地看著他,“怎麼,家裏的錢敗光了?現在居然跑到這種地方來打雜,接下來是不是要去當鴨子了?”
旁邊一個瘦高的男生推了Frank一把:“哪有,鴨子也要有征服女人的能力才可以啊。他啊,恐怕隻能拍同性戀三級片吧。”
Frank一愣,立刻跟其他人一起狂笑起來。倒是跟著過來看好戲的女孩子們,表情就有些尷尬了——她們嘴上說他不好,但要說沒有偷偷仰慕過他,那也絕對是假話。
結果,夏承司隻是扯著一邊嘴角冷笑了一下,轉身就走。
Frank被無視,惱羞成怒,捉著夏承司的領口就想把他拽回來。但他沒拖動夏承司,夏承司反倒轉過頭來冷冷地看著他。
“放手。”
——說出這句話的人,並不是夏承司。而Frank那隻粗壯的手上,又疊了一隻纖長的手。
所有人回過頭去。
迷亂的燈光一道道照在眼前女生的臉上。她留著齊耳的黑色短發,發尾微微往內卷,輕掃在白皙瘦削的臉頰。與嫣紅嘴唇格格不入的,是漆黑冷漠的眼眸。
對他們這群人來說,這個女生並不陌生。但是,如此近距離地對話卻是第一次。
要說柯家重視她,他們卻讓她和她弟弟住在倫敦六區外;要說柯家不重視她,她不過是養女連姓也跟著改了,而且讀的也是最好的大學;更讓人費解的是,柯澤根本不讓任何人提她的名字,和她相處的時候卻百依百順……一直不能理解她和柯家到底是怎樣的關係,所以Frank態度也放軟了一些,試探道:
“呀,原來是柯詩小姐,怎麼沒和你哥哥一起?”
柯詩根本不買賬,隻是用食指點了點Frank的手,一字一句道:
“我說,叫你放開他,你這火腿原料。”
旁邊的人都倒抽一口氣。
Frank的綠豆眼立刻瞪成了常人的大小,拽著夏承司的手也有些發抖。幾乎所有人都在擔心他可能下一秒就會動手打人了,但柯詩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不僅沒有絲毫畏懼,還提高音量道:
“你聽不到我的話麼?放開他,然後滾蛋。”
奇跡發生了。
Frank提起一口氣,居然真的放手,帶著他的朋友滾蛋了。
他剛一走掉,吧台前的英國人和女孩子們居然都激動地鼓掌。不過夜店裏太吵,掌聲很快就被音樂淹沒。
夏承司看著他們離去,居然毫無謝意,回過頭對柯詩淡淡一笑:“秋天連馬蜂都不蜇人,柯小姐卻還是名不虛傳,把人咬得滿頭包。”
“看你可憐而已,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柯詩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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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夏承司之後多年,裴詩總會有些懷念少年時的熱血。
直到那家俱樂部連帶對麵的賭場變成盛夏集團產業,她才知道當時的正義感簡直就是搞笑——夏承司在俱樂部裏當酒保,在蘋果專賣打工,其實隻是為了將來的收購做實地考察。
如果因為當時一時衝動讓他徹底記住了她,並到多年後的今日認出了她的身份,那她可能做夢都會被自己氣醒。
不過,隻要他不戳穿她,她決不會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