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樂章(下)(2 / 3)

終於,小提琴二重奏再次加入,以極其尖銳璀璨的高音,把音樂推向了第一個□□。多重樂器的合奏,第一次令裴詩如此手忙腳亂,完全無法集中精神去聽任何東西。

夏承司握住她的手,把她拽到大廳舞池中央。

刹那間,他們倆站在燈光下,變成了所有視線的焦點。

腰部被大手按住,身體被迫靠在了對方的身上,腳步被動地帶著進進退退。裴詩快要當場暈過去,步伐淩亂得幾乎摔跤。夏承司卻露出了帶酒意的笑:“你學過跳舞的,別裝。”

她確實學過跳舞,而且教她跳舞的人還是柯澤。

很想回憶當初學舞的情景,可是現在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被眼前男人時而推開時而緊抱的野性舞姿,令她無法思考,腦中一片空白。

他握著她的手心滾燙,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引領著她,跳著這支狂躁的阿根廷探戈舞。

…………

……

明明隻是跳舞,卻幾次令她莫名地感到害怕,想要落跑,可是一想到想要成立的管弦樂隊,她就幾近強迫地說服自己留下。

“這樣你就滿意了是麼?”她抬頭看著他,冷冷地說道。

夏承司領著她轉了一圈,然後額頭輕輕頂著她的額頭,抬起她的一隻腿纏在自己的腰上,往後跨了一步,讓她撇開腿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

“我看上去像這麼容易滿足的人麼。”

探戈的舞姿太曖昧,過去練習的時候她的舞伴都是女孩。這一刻,她才發現,和男人跳探戈比她想的還要讓人無法接受。與夏承司過的親密的姿勢讓她又一次想要推開他。

她懊惱地說道:“那你還要怎樣?”

樂曲接近尾聲,鋼琴、手風琴、小提琴一陣亂彈,整首曲子的巔峰排山倒海而來。

他將她抱起來,轉了一圈,然後摟住她的背,讓她深深地下腰。她的黑發像是豁然湧下的大片水流,在燈光中閃閃發亮。

他望著她片刻,入了魔一樣,垂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吐出幾個字:

“跟我上床。”

男女舞者都是當日的焦點,這支探戈又太過絢爛,眾人的掌聲響亮得幾乎震碎落地窗的玻璃!

人群中一陣陣“再來一首”的呼聲,讓他們搶走了真正男女主角的風采。

然而,夏承司那四個字說得如此溫柔,裴詩卻能清楚地聽見自己腦袋爆炸的聲音。

她差一點就動手打人了。深呼吸,再呼吸,努力讓自己不要發火,過了好一會兒才壓住怒氣,直起身靠近夏承司一些,壓低聲音說道:“你先簽字。”

樂隊相當配合,立刻選了一首從開始就相當激昂的舞曲,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No.2》。

可是,他們對峙在舞池中,不再跳舞。

“這麼說,你還真的願意了?”

裴詩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用獵豹般的侵略眼神看著他。

“可惜了,我不玩辦公室戀情。”夏承司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真想和我睡覺,等你十年合約到期離開盛夏,我再考慮考慮。”

看著他忽然變清醒的眼神,裴詩完全傻眼了:“你……沒醉?”

夏承司揚了揚眉:“我什麼時候說過我醉了?”

“……那解約書你什麼時候才簽字?”

見他們不再跳舞,一些早已蠢蠢欲動的情侶和夫婦跟著進入舞池,隨著動聽的音樂翩翩起舞。

夏承司眼神一如既往地銳利,仿佛剛才喝的酒連水都不算:“這麼說吧。Mori在日本的勢力很大,是我們這邊無法控製的。森川光又很重視你。如果你是我,會放你自己走麼?”

如果說之前裴詩還抱著一絲僥幸的希望,聽到這個解釋後,就已是完全的絕望。

是她考慮事情不周到,完全沒想過組長那邊的關係。

“不會。”她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恢複了平時的樣子,“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明天公司見。”

她還才剛走幾步,彥玲已經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指著拉開通往草坪的玻璃門:“裴詩,你……你讓少董喝了酒?”她看向桌子上那一排空杯子,一副恐慌的模樣,“你還讓他喝了這麼多?!”

裴詩怔住:“為什麼不能喝酒?”

“彥玲,你別大驚小怪。先走了。”夏承司後麵那句似乎是對裴詩說的,卻又沒有看她。

彥玲憤然地瞪了一眼裴詩,立刻跟著夏承司走了。

裴詩很是莫名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說對夏承司的事不好奇肯定是假話,但她向來不愛做無意義的事。雖然後來在夏承司那裏吃了虧,但這個晚上她的目的也算達到了一半,再繼續待下去恐怕夜長夢多。

她發了一條短信給森川光,拉了拉被夏承司撕爛的裙邊,找服務生要回自己的外套,不動聲色地離開了訂婚宴會現場。

夜色漸濃。

宴會才剛進入□□,裴詩已在風中將外套旋了半圈掛在肩頭,纖長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前。夏承司站在人少的地方目送她漸漸疏離,緊繃的神經忽然放鬆,胸口卻像湧起了潮汐。

疼痛如同利刃刺穿肝髒一樣卷席而來。他閉上眼睛,幾乎能聽見風的呼吸,夜的聲音。

“少董,少董?”

頭部一陣昏花,他隻看見彥玲的手在麵前晃了晃,便陷入更深的模糊。身體裏像是有蜂巢被捅破了,滿腦子也都像住滿了蜜蜂。

“沒事。”

夏承司扶了扶額頭,想走到一邊坐下。可是,那種千萬蜂針穿破身體的痛苦忽然一衝而上——

他立刻捂住了嘴,但手心還是載滿了滾燙的液體。根本沒有時間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他閉著眼,試圖保持冷靜,調整呼吸,可是劇痛又一次夾著粘稠的液體衝了上來。

看見眼前這一幕,彥玲已經嚇得雙眼發直,失去了語言功能。

——少董的手捂著嘴,但大量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而且越來越多,從滴落下來,變成汩汩流了滿地。

“救,救人……!大家都過來,趕……趕快救人啊!!”她臉色發白地衝過去,嘶聲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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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的聲音?”送裴詩回家的路上,森川光側了一下頭,“好像是朝著我們來的方向去的。”

裴詩沉默著打開窗子,看著救護車高速開往的方向,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對,雖然彥玲反應很激烈,但夏承司看上去很正常,完全沒有一點不適應的樣子。如果他酒量真的那麼糟糕,早就該醉了。

越這麼想,那種不安的感覺就越明顯。

很想回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如果出事的人真是夏承司,那她的責任就大了。畢竟灌他酒的人是自己,如果彥玲再氣憤補充幾句,好不容易到手的機會就會又一次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