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裝完畢,我們在屋裏吃了一頓早餐,又讓廚房幫忙準備了幾十個饅頭和一小壇泡菜,還有些幹肉打包帶走。眼下局勢混亂不堪,吃頓安穩飯已是不易,更何況我們前路未卜,又是婦人稚子單身上路,這些幹糧可以幫到不少忙,省去不少事。
退了房,走出客棧,太陽已經塞屁股了。離開之前,我抬眼望著解州城的方向,心中默念:爹娘,羽兒走了,但是我一定會回來的,重新找回我們的家,然後接你們回來,你們一定要等著我!
轉頭,看到雪姨比進門之前更為瘦削的身影,我回頭再看了一眼客棧,隻見一塊經風沙洗禮過千百回的殘扁上寫著:新風。好,我記住了,且會永遠記住這個叫“新風”的地方,因為它承載了我太多太多的悲傷。它似乎就是我情的歸宿:我從來沒有像這兩天一樣失態過,從來沒有像這兩天一樣流淚過,從來沒有像這兩天一樣心痛過。
我們三人,執起手,堅定的邁出了遠走他鄉的步伐,身後留下的是熟悉而深刻的記憶。這時候,我耳邊想起那首歌中熟悉的歌詞。
第一次聽這首歌時,就被它樸素的歌詞所打動,以至於它雖然難唱,還是被收錄在MP3裏。尤其當我決定考大學,考出省門後,它就常常悄悄地隨風闖入夜,走近我夢中,在我的腦海裏暢遊,在我的心房裏開花。當然,我很享受這種美妙的感覺,正如它的另一個名字《美夢成真》。
可是,當我登上真正遠走他鄉的火車,去實現夢想的時候,那曾經種種期盼欣喜激動的感情怎也壓不住內心離別的感傷。那些歌詞在瞬間變得悲涼起來,在車廂中,我一遍又一遍的聽著,透過車窗,看到父親背過去的身影、舉起拭淚的手勢,隔著車窗,我任淚水撲打我的臉頰,在心裏化作離別的雨!
今天,我又重溫這首歌,隻是這一次走的是那麼蒼涼和無奈。如果可以,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如果可以,我還能做得更多;如果可以,我還能做得更好;如果可以……然而沒有如果,也沒有可以,有的隻是來不急、不能做、做不得……
雖然已經要到崩潰的邊緣,但是我們不能租賃馬車,在這亂世之中,樹大招風再明顯不過;再說這荒郊野外的,哪來的馬車呢?
馱著包裹,我們就像來往的羈旅者一樣,出發了!
然而該往何處呢?要往何處呢?我們一致向北城走去,因為梅姨在那裏吧,身心俱疲的我們要找一個落腳點休整一番。
說起梅姨,就想到憨厚的胡叔,還有嬌俏的香香,我心裏一暖。這幾天,因為突生的變故,讓我都快忘記他們了,隻是梅姨若是知道,又該如何?這是我們第一次去梅姨家,說起來我們也有半年沒聯係了,都是戰爭惹的禍,也不知道他們情況怎樣。
我們一邊走,一邊打聽時局,越聽,我們臉色越沉重,原來,北城現在是義軍和官軍較量的戰場。在路上又遇到一群躲避兵災的北城的人,說北城已被義軍占領,在城內燒殺搶掠,聽得我們心境肉顫,說不出是怎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