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販運的同學聽說是行賄用錢,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但是你得等個三五天,我有筆錢馬上到位,1萬,小數目。”餘小會千恩萬謝,還得老同學,錢是硬通貨,一般關係借得到嘛。
挨過了兩三天,餘作者既盼又怕劉主任的電話,盼的是有個結果,怕的是錢還沒到位怎麼答複?頂好是錢一到手,電話來了,那女兒的事不就擺平了嘛不是。第三天晚上,老同學沒來送錢,就急急地去探聽消息。走到對方窗前,隔玻璃見人家在炕上喝酒呢,心裏一愧,應當請請人家,怎麼就忘了呢。不好意思闖進去,徘徊在門外。這時,聽老同學老婆說:“你那個作家同學借錢的事,你可不興發燒。”老同學說:“我他媽腦袋大呀,借給他,他驢年馬月還得上?”
餘作者一聽,身子冷了半截,躡手躡腳溜了開去,還生怕讓人家發現了尷尬。回到家,正撞上女兒,問:“爸,我的事您找人了沒有?”餘小會迎著女兒那雙企盼的目光,他怎麼忍心告訴實情啊,就撒謊道:“找了。這回找到正宗管分配的領導,如果不出意外,你留在市內問題不大。”女兒歡天喜地地會同學去了。
餘小會進得屋來,喝下幾杯悶酒,越想越窩火,這老同學還不如新結識的朋友,人家求人托臉給辦事,他這錢不借也罷,怎麼竟然胡弄於我,還說那瞧不起人的話?看來今後幹脆現用人現交,以前那些粘粘乎乎拍膀子摟腰的行為純粹是浪費感情!
餘作者這一覺睡過去差點就沒能醒來,不知怎麼他躺在了醫院裏,老婆哭得跟淚人兒似的。他想,這也好,病了對女兒也有個交待,官不差病人,我住院了怎麼可能盡心盡力地去為你跑分配?他現在認為生兒育女真是累,當年圖一時痛快造成終生悔恨,這故事就應在了他自己身上。躺在病床上的餘小會萬念皆灰,聽天由命是他唯一的辦法。
入院的第三天下午,女兒一臉燦爛地闖進病房,爸,我分配了,在第二中學。女兒輕輕地替他撫著臉上的皺紋,爸,我掙了工資給您買台電腦,您抄稿子太辛苦了。餘作者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訊弄得天旋地轉:“小蘋,真的?”“爸,您找的人,您不知道嗎?”女兒笑著說,“我怎麼也幫爸買電腦。”
餘小會走出醫院的大門,一切那麼陌生,令他感到這世界有些不真實。女兒的事辦是辦了,人家早晚得提錢的事,那錢怎麼到位?他暈乎乎地來到市政府門前。真是巧透了,恰碰到劉主任從市府大廈裏出來,老遠就伸出手來與他熱情相握。餘小會腦子裏飛轉的隻有1萬塊錢,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劉主任又是一番抱怨:“你老哥哥辦事也太拖了點兒,王主任出車禍了,怎麼好再去找他?”
原來不是劉主任辦的?餘小會模棱兩可地點點頭,一語雙關地說了句:“謝謝您,我遇上了老關係,一分錢沒花,辦妥了。”他索性把話說大點兒,“原來不好意思麻煩市裏一、二把手。想不到他真關心上我了。”
“啊?”劉主任一愣,馬上又大度地笑了:“那好,那好。有事吱聲。”說罷,又一握手,鑽進一輛小車裏,走了。
女兒的事到底是哪個給出了力?餘小會猜不透其中的緣由。這時候,下班的時候到了,政府湧出一些官員。有人喊他。是政府秘書長,以前找他為政府寫過導遊詞,對他評價不錯。“老餘,忙什麼呢?”“我想看看,女兒分配的事。她師範大學畢業,不知道怎麼辦?”“我操。”秘書長拍了拍他的肩,“不是正常考取的嗎?今年由常委會統一決議,已經研究完通知下去了。今年書記、市長同下決心,哪個也不興搞小動作,按學校的等級分配,絕對公平。夥計,你找誰也無能為力了。怎麼,分得不理想?”
理想,怎麼會不理想?餘小會編小說多少年,也沒想象出他女兒的分配會是這結果!一高興,認為幹脆跟女兒把戲演到底算了,這年頭反正他媽的沒真格的。唱唱咧咧回到病房,見那位倒爺同學等在那裏,還提了水果。一見麵,滿臉為難狀,說:“老同學,我萬分對你不住。你看咱哥們你頭一次開口求我,我……那筆錢至今沒到位。”餘小會多虧他幫助,才省了近萬元錢,哪容對方再說下去,連連道:“你不知道我多麼感謝你呀,今晚一定請你吃酒!你不去,那可真對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