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大事不糊塗。車牌號沒花錢,公司不虧,我自己賺了三十八萬元。發票?我又忘了交待,會計是我的老鐵,上床次數難以統計,都是她樂意的,我給他男人安排了個銷售部副總呢,咋的。怎麼叫大事不糊塗?在我個人與公司之間,我向自己;而在公司與別人之間,我為公司謀利。共產黨員嘛,現在找我這樣一腔熱血的,不多見了呀,夥計。
你說孫老板能不能發現那車是破的?他發現了又能怎麼的?他想跟我打官司,等著吧,我進公檢法就像進自己的家,他一個鄉下個體戶?不過,我當初也有些毛草,回想老孫當初那急火火的樣子,如果再勒索他兩萬,我盈利四十萬湊個整兒,那多好啊。你別說,就在這時間,財神爺找上門給我翁總送錢來了。
這位是自然保護區邊緣山區的山珍罐頭廠的老總,他說有一筆價值四十四萬元產品希望我一口給吃下去。好處?這年頭你還用問。四萬元,講定了,貨到提款,款到給我點錢。
達成這項協議時,我也犯過猶豫。我說過,我很敬業,很熱愛我的公司。如果他們的產品滯銷了,影響公司的效益,我會很難過的,我最理想的結果,是個人公司雙受益。你問別的單位受損怎麼辦?它們有各自的頭兒啊,商場如戰場。戰場幹什麼的?殺死對手,保存自己,這還不懂。它們的頭兒敗在我手下,說起來是榮耀,我翁總,人尖子嘛,它們不敗,難道要我敗?
長話短說吧,在個人與公司問題上,我先委屈公司啦,它即使有了輕微的損失,憑我翁總的才智,借我唾手即得了四萬元的小錢這股東風,我遲早讓我的生意夥伴、對手們幫我貼肉。這樣,我行使老總的權力,接收了這筆山珍產品,自然,四萬元回扣他一分也不敢少。
收下這批產品,我心裏也有過一絲不安,就算全部將它們賣出去,公司也無利可賺啊。然而,事情總不能兩全其美,先賣著。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
要不說吉人自有天相呢。買下這筆產品,正愁賣呢,這東西怎麼也有損耗而我得關心公司的利益是不是。哎,又有財神找上門來了,誰?你不認識的,也是位個體戶老板,叫章兵,要求賒銷我那批積壓產品。
我是人尖,我是翁總,我能輕易把貨物賒銷給別人?我問:“章先生,你是不是有銷路啦?”
姓章的皮笑肉不笑:“銷路還沒有。不過我打聽清楚了,你這批貨物總共現金四十四萬對不對?拋去你吃回扣的四萬,又賣出去一點。我給你四十萬,四個月還清,你幹不幹?其實我拉到手隻能賣三十八萬,賠錢的買賣。”
少哄鬼。我是翁總,隔水望見日頭呢,休想三言兩語哄我上當:“賠本的生意你肯做,憑什麼?”
那個傻子說,他的公司急著上設備,沒現金。所在的鎮受災大,銀行不給貸款了,這是曲線融資,賠兩萬,卻可以早上設備早賺錢,其實不賠的。
說得再好聽,我翁總不上他的當:“你將我的貨物賒了去,做無本生意。到時候還不上錢,我哭都找不到墳頭,我的員工吃什麼?”看看,我還是想著員工的吧,董事長嘛,共產黨員嘛。
那姓章的站起來:“您不幫忙就拉倒,為什麼說口外的呢?翁總請看,我這裏有張存折,四個月後到期,連本加息,四十三萬還有餘呢。可當初圖利息高,存的貼水的,差一天都取不出來。否則,小弟我何苦低三下四地求你,操心賣貨還得賠錢,我有病啊。”
那張存折就放在我麵前,日期錢數寫得清清楚楚。我想了半天,沒有破綻,但還是堅持讓他陪我去儲蓄所驗證一下。姓章的苦笑道:“說您翁總……真是名不虛傳。走,馬上驗證,如果有假,你馬上揪送我去公安局,怎麼樣?”
這我也不能大意。到了儲蓄所,姓章的問儲蓄員,某年某月某日有個叫叫章化冰的的存了四十幾萬元錢,請幫助查—下。對方翻檢了—通,說:“有。你要幹什麼?”章先生遞上身份證:“我想提前支出來,有急用。”“那不行。你這是貼水的,早取—天也不行。”姓章的回頭對我笑笑,笑得我有些尷尬,我拉住他就進了大酒店。
飯後,章先生就派車來拉貨物,說要打張欠條。我翁總不是好騙的,我問他:“你不會將存單暗自取走而不還我錢吧?你那存單反正也支不出錢來,押在這兒豈不更好?”姓章的哈哈大笑:“翁總嗬,翁總,我算服啦。好好好,我依你。但我這存單是11月13日到期,你必須等我來結賬,因為還有幾千元的零頭,我不能全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