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悶日,秋老虎肆意橫掃著我們的毅力,房裏放了許多的冰塊都不見有用,反而是又悶又濕,好想要把一屋子的人都憋死。我正用一塊帕子絞了加冰塊的藥水給扶木敷背,本來扶木說什麼也不肯讓我動手,但我執意要給她弄,她隻好很不安地躺著,迎柳給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看扶木躺著提心吊膽的,就叫她“你閉上眼睛,就當作是迎柳在給你敷冰塊,你要是再扭,越難弄好,那我就的給你弄更久時間,這樣子不是更不好嗎?所以你就安心地,快點好了才是對我的恭敬。”
正說著,小丫頭進來報說“小夫人,老爺身邊的小唐過來傳話說教您去書房一趟。”我放下帕子,說“知道了,你告訴小唐,讓他進來喝口茶,稍等一會兒。”我給扶木敷好了藥,迎柳帶著一群小丫頭端了水和脂粉進來。我浣了手,理好了鬆了的鬢角,稍施粉黛,坐類轎子往書房去。
到了書房,剛掀開簾子,裏麵沁涼的空氣撲麵而來,外麵的暑熱一下子消散了。季布從書桌後麵抬起頭來,向我招了招手,“過來”。又吩咐小唐給我送一碗冰碗過來。我站在季布身邊,季布放下毛筆,一手攬過我的腰,把我抱在了他的腿上,下巴摩挲著我的耳鬢“我知道瓊玉閣這時候熱,你肯定受不了,那是我母媽住的,那時候老人家怕冷,就按著保暖設計的。”
我錘了他一下“那老爺就是欺負人家了,大熱天的,把人家當盤菜在瓊玉閣蒸煮。”可能是跟他相處久了,而且覺得他對我確實挺好的,雖然不知是真是假,反正現在好像沒那麼排斥他的觸碰了。外麵小唐恭敬的聲音回稟道“老爺,冰碗好了,是送進來嗎?”
我推開季布,跳到地上整了整衣裳,季布道了聲“進來”,小唐把冰碗放在書桌上,輕輕的退了出去。季布把冰碗遞給我,我接了過來,調羹輕輕攪動,細碎的冰塊在碗裏發出稀疏的聲響,我舀了一調羹,送到季布嘴邊,季布張嘴吃了,手一伸,對我說“拿來”。我怔了怔,把冰碗遞到了他手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我坐上去,我這會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把冰碗一放,一把把我拽了過去,伸手舀了一勺冰喂我。那冰碗清甜冰爽,反正隻要他送過來我就吃,一碗冰下肚,整個人好像雨後的春筍,關節都劈裏啪啦的舒展,別提多舒服。
季布問我“喜歡前些天送給你的書嗎?”
我點了點頭,“喜歡,還有幾本沒看完”。
他又問,“那你喜歡哪一篇呢?”我想了想“我喜歡《西洲曲》,裏麵那種細膩的情感,婉轉的哀思,活潑的情節令我很向往,又很惆悵。我最喜歡‘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這兩句。”
他撫著我的鬢發,“我最喜歡《詩經*桃夭》,我喜歡裏麵女子美好的願望,以及那美好的願景。可是我一直都沒有實現。”我臉一紅,已經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於是說“老爺還年輕,上麵還有那麼多姐姐們,老爺也會像桃樹一樣,桃滿枝的。”
他把我的簪子一拉,如雲的烏發撒滿香肩。他說“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是有女兒的,我還特意為她修了座樓閣,可是她沒來得及住就死了,而且,是我親手殺的。”我一驚,回頭看他,一甩頭,頭發被他扯得生疼。他又說“我疼了她十年,寵了她十年,可是她犯了錯,偷聽了軍事機密,我不得不殺了她。”
我從他腿上跳了起來“就因為一個軍事機密,你就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明白,她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我給過她很多次機會。她被人挑搜壞了,我叫了琴霜(大夫人名號)管教了她很多次,她都不聽。”
我連連後退,“老爺跟我說這些,萬一哪天老爺覺得我知道的太多了,也會殺了我的,老爺還是別跟我說這麼多。”因為緊張和不敢置信,我連“妾身”都忘了稱呼。他過來抱住了我,“鳳兒,你給我生一個,無論是男是女,我都會視若珍寶,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你要相信我。”我很害怕,隻會一味的搖頭。他拍著我的背“別怕,我真的不會傷害你,我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會傷害你。你給我生一個孩子,男的就叫季顯,女的就叫季芍好不好?”
我在他懷裏緩緩抬起頭“有道是‘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季芍不好,‘願得一心人,白首長相依’,我更喜歡她叫依依。天朝講究中庸處世之道,何必顯呢,人還是應該‘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