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過,兄弟是兩粒鹽,是神的恩賜,相依相偎才是生活的滋味。
我沒有故事,隻有實實在在的生活。
1992年,我和弟弟同時考上了北方一所院校。很難想象,在農村,在父親患腦血栓已有3年,在僅靠繼母一人勞動維持生計的情形下,湊足兩個人的學費是多麼的艱難。當我從繼母手中接過那東家借西家貸的不足4000元的學費時,我的眼裏滿是淚水,不隻為這錢,更為了繼母一顆善良的心。
父親說:“好好學,不要總惦記家裏,我沒事兒。”繼母說:“隻要我活著,就一定要把你們哥倆兒供到大學畢業。”我和弟弟雙跪在父親和繼母的麵前,泣不成聲……
在學校,我和弟弟是穿得最樸素的兩個,但我們絕無半點自卑,為了維持最基本的生活消費,我們不得不精打細算。除去交給學校的3500元錢之外,我和弟弟隻剩300元錢了,這是兩個人一學期的夥食費。我們隻好省吃儉用。20歲的小夥子,瘦得像夏衍筆下的“蘆柴棒”。
幸運的是,開學不久,在老師的幫助下,我和弟弟便找到了兩份家教。這在我們,無疑是雪中送炭。晚上6點開始,一直到8點,一人一個月100元,這樣,我和弟弟每月就多了200元的收入,雖然不多,卻讓我們哥倆兒著實地高興了一番。
我們沒有自行車,來回都是步行,為了趕時間,我們大多是跑著去跑著回,白天上了一天課,饑腸轆轆的,直到晚上上完輔導回來,我們才簡單地吃一口東西。每天輔導歸來時,宿舍樓都熄了燈,門衛的老大爺同情我們的遭遇,每天都給我們留著大門。
那天輔導回來,由於沒有路燈,四周顯得格外黑暗,弟弟跑一會兒走一會兒,因為隻顧著趕路,不小心絆倒在路旁,腳扭傷了,疼痛難忍,一瘸一拐地往回趕。我和弟弟不在一個宿舍,等第二天我去找弟弟吃早飯時,才看見弟弟腳踝腫得好高,我趕緊背起弟弟去診所。趴在我的背上,弟弟緊緊地摟住我,那一刻,我深切地感到我和弟弟已成為彼此生命中的依靠。
休息了兩天,第三天弟弟說什麼也呆不下去了,等閑的日子不適合我們。於是,我到學校旁邊的自行車出租點租了一輛自行車,這樣,來回能省些力,我也才能放下心來。
勞累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真想一睡不醒,做個好夢。然而,我們夢見的不是運動場上的馳騁,更不是花前月下的浪漫,而是對如何填飽肚子的擔憂。
一個學期下來,我和弟弟不僅沒餓著,反而到期末時還剩下一百多元錢,弟弟說:“給家裏郵回50元吧,讓爸爸知道咱們也能掙錢了,讓他們買點什麼。”看著小我一歲的弟弟那憨厚率直的目光,一種說不出的痛彌漫了我的全身。
最初的勞動帶給我們的不僅是物質上的補償,更重要的是它教會了我們怎樣去勞動,怎樣靠雙手維持生存。
臨近寒假,我們所找的那兩份家教因為家長假期想要讓孩子輕鬆一下,因此辭退了我倆,這意味著我們不僅下學期的學費沒有了著落,光是填飽肚子也成了一大難題。
當時,一個念頭忽然躍入我們的腦海,寒假不回家,在這裏打工!
離學校不遠,有一條馬路,平時總有一些小販在那裏賣菜,雖然工商、稅務局的管理人員總來攆,但仍舊屢禁不止,據說掙的還不算少。
我和弟弟決定也充當一下小販。天還沒有亮,我和弟弟帶著從附近教師家借來的秤和筐就來到了那條馬路,因為鄉下的農民每天都趕著車來這裏批發菜。第一天,我們買了些土豆和韭菜,瑟瑟發抖地站在那裏像其他人一樣叫賣,可是,由於我們沒有防寒的東西,韭菜不一會兒就凍了,根本沒有人來買。那天,我和弟弟硬是一天沒吃飯,我們有個規定:不掙錢決不吃飯。北方的冬天氣溫可以達到零下30度,凜冽的西北風強勁地刮著,使人伸不出手,看著穿著單薄的弟弟,我最終還是沒忍住給弟弟買了一個麵包。“男子漢怎能食言?”弟弟雖然說話哆嗦,但語氣很堅決。我再給他時,他竟賭氣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