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dusa
這是一個沒有風的夜晚,紅色的月光透過枯枝照在滿是積雪的大地上,顯得格外陰森。我不該像這樣站在外麵,這裏太冷了。她對自己說著。Medusa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守望台上待了多久,從他們出發時開始,她便在這裏等待。再等一會,再一會他們就要回來了。她每次想離開的時候都這樣告訴自己,於是就這麼不停地等下去。
她輕輕拂去鹿皮鬥篷上的積雪,轉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哨兵。他從日落一直守候到現在,沒有人來替過他的班。整個營地隻剩下不到一千名士兵,這其中還包括了沒能轉化完成的屍體。由於亡靈戰馬的數量有限,痛苦之女隻帶了一半的兵力出戰,剩下的則留在營地中隨時準備接應。當他們發現獠牙城堡派出的野獸斥候後,幾乎是立刻便出發了。如果是Nevermore大人的話,絕不會像痛苦之女這樣孤注一擲地進攻,這樣太冒險了,如果巨魔們早就做好了準備怎麼辦?
她聽說過獠牙城堡的“獠牙”,在城門通道和城牆的外側插滿了長長的鐵製尖刺——巨魔們把那稱作“戰神的獠牙”——遠遠望去,整個要塞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鐵蒺藜。如果守軍有充足的準備時間,他們可以啟動通道中間的陷阱。等到進攻者衝進通道之後,便在遠處放箭,強迫他們在獠牙和陷坑中選一個。而如果進攻者選擇攀爬城牆,巨魔們會點燃牆壁內的火,讓所有伸出來的鐵刺變成灼熱的獠牙。Lannik大人曾經試著進攻獠牙城堡兩次,但每次都損失慘重,最後不得不放棄。
不,她立刻搖了搖頭,不會的。每天白天,Pudge都會在營地周圍巡邏兩次,而晚上則是Balanar大人。那些野獸斥候一定是今天早晨才出現的,巨魔們不會有那麼多時間布置一切的。如果順利,痛苦之女的軍隊就能趕在野獸斥候之前到達獠牙城堡,然後發動奇襲……
不,這不可能。戰馬怎麼可能快過山鷹?即使他們全速前進,也絕無可能在巨魔們察覺之前到達獠牙城堡。或許巨魔沒辦法集結好全部的防守力量,但也絕不會毫無準備。那一定是場恐怖的惡戰,數不清的人會死去,那些衝在最前麵的人甚至連屍體都會被粉碎。
諸神是殘忍的,Medusa悲傷地想,她還沒來得及勸說黑色編織者,他們便將他送上了戰場。“尖牙”會是第一批衝進城門通道的天災戰士,等待他們的將是地獄般的恐怖,即使是地穴惡魔的精銳也無法活下來……請保佑他,讓奇跡降臨到他身上;也請保佑Balanar大人不要做瘋狂的事情,即使是夜裏他仍有受傷的可能……還有,請保佑Pudge。屠夫雖然是痛苦之女的人,卻不像傳聞中的那樣殘忍,甚至有些可憐。
雪變得更大了,營地大門前雪地上的腳印幾乎快要被徹底覆蓋了。那是他們離開時留下的腳印,一千多匹戰馬浩浩蕩蕩地衝出營地,女妖飛在隊伍的兩側。當時Pudge邁著大步跑在最前麵,每走出一步地麵都會顫抖。她就一直站在這裏,直到再也感覺不到大地的顫抖,便隻剩下那些腳印。
現在那些腳印也要消失了,可進攻的軍隊卻還沒回來。痛苦之女特意挑選了距離獠牙城堡隻有半個白天的路程的地方建立營地,如果戰鬥順利,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回到營地了才對。難道他們失敗了嗎?巨魔設下了陷阱,讓進攻的天災損失慘重,甚至全軍覆沒?
“您沒必要一直守在這裏,”哨兵突然開口,“這麼大的雪,您會生病的。”
自從成為了議會之手,Medusa已經徹底擺脫了過去侍女的身份,可她卻發現自己有些舍不得。“我穿著很厚的鬥篷,”她禮節性地笑了笑回答,“而且,你也一直守在這裏呢。”
“這是我的職責,”當她仔細觀察眼前的這個哨兵時,才發現他並不像其他食屍鬼那樣身體臃腫,反而有些像是活人般的纖細。“而且,和我換班的那個家夥可能正在和巨魔拚命呢。”
“如果他們沒有回來,你就一直守在這裏嗎?”她盡快收回打量的視線,捋了捋露出兜帽的頭發。
“是的,我會一直守到他們回來,或是烏鴉帶來戰敗的消息。”哨兵回答,隨後把長戟換到另一隻手上——他的手臂好細啊,“食屍鬼是不會這麼簡單就感到疲倦的,可您不同。”
因為我是個活著的女人?“的確,我又餓又累,”她點點頭,“但還能堅持一會,”再等一會,再一會他們就要回來了。“而且現在這種時候,即使離開這裏我也沒有辦法安心下來休息。”這倒是實話,她的內髒仿佛糾結在一起,隨著呼吸和心跳不停的抽動。一想到他們所麵臨的危險,Medusa的肚子又緊了幾分。“我要繼續等。”
“您至少該吃一些東西,如果知道您像現在這樣勞累,Akasha主人不會高興的。”
痛苦之女?我才不擔心她的死活呢,不,或許我在內心深處期望她死在戰場上。“Akasha主人親自出戰,她的處境比我危險多了,”不,那是不可能的,她精通某種瞬間改變位置的方法,即使是夜晚中的Balanar大人也沒辦法跟上她的速度。痛苦之女有足夠的信心自保,所以才會參加戰鬥。“比起她所麵對的敵人們,這些雪算什麼?”比起Balanar大人他們所麵對的危險,饑餓和疲勞又算什麼?
“您不用擔心,她有Balanar大人和Pudge大人的保護,而且戰鬥中衝在最前麵的是‘尖牙’的部隊。”
所以我才會擔心啊。“每次戰鬥都是‘尖牙’衝在最前麵嗎?”
“是的,‘尖牙’中大多都是死囚。如果他們能在戰鬥中證明自己的價值,就可以獲得減免。”哨兵點點頭回答,“每一次戰鬥,‘尖牙’的損失都是最慘重的,他們的任務總是最艱巨,最危險。”
哪裏會有那麼多的死囚?那些人隻是不滿痛苦之女的統治,甚至有些隻是無法忘記Nevermore大人。她想要除掉所有反對的聲音,而且還不想弄髒自己的手。“我會為他們祈禱的,”她喃喃地說,“即使是死囚也有活下去的資格,因為隻有諸神才有奪走生命的權力。”
“您真善良,”哨兵回答道,“他們會感激您的。”
他們早在心中咒罵我無數次了,可即使如此,Medusa仍然希望他們能活下來。“其實這句話並不是我說的……那是什麼?”順著她的手指望去,漆黑一片的森林中似乎有個微弱的光亮正在逐漸變大。“那是什麼???”她急切地問。
“我不確定,但……天呐,那是軍隊,那麼多的火把!”哨兵驚叫起來,接著探出身體遙望,“我必須立刻去通知留守的軍官,有軍隊正在靠近我們。寒冰在上,真希望那是得勝歸來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