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從一個小小的亮點逐漸拉長,蜿蜒,慢慢地變成了一條紅色的溪流,就像是一條與凍河平行的河。如果是有惡意的軍隊,他們一定會刻意掩飾自己的行跡,絕不會使用火把。Medusa伸手扶住旁邊的圍欄才不至於跌倒在地,身旁的那個哨兵早已經爬下了瞭望塔。感謝諸神,他們回來了,她虛弱地想著,那樣整齊的隊伍一定是取得了勝利。
營地大門的門軸上結了冰,因此守軍們不得不用長矛和戰斧劈碎上麵的堅冰。厚重的木門在一陣巨響聲之中被緩緩拉開,在雪地上留下兩道弧形的深痕。Medusa一直等到歸來的隊伍來到門口時,才轉身走向梯子。
她剛向下望去的時候,隻感到一陣眩暈,疲勞和饑餓感立刻爆發了。她想後退回到圍欄旁,蛇肢卻不聽使喚。她伸手想要抓住旁邊的柱子,卻撲了個空。接著她眼前一黑,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倒了下去。
當她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自己的帳篷裏。她聽到外麵有什麼人在交談,卻聽不清他們說的話。頭好疼,而且全身無力……她這是怎麼了?有人幫她換了衣服,還有這些被子……想起來了,她從瞭望塔上跌了下來,昏迷之前她記得一雙手臂穩穩地摟著自己,那個魁梧的身影在月光之下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是Nevermore大人?是他在半空中接住了她嗎?可這怎麼可能?他已經死了啊,是她親手殺了他。可還能有誰呢?在那附近的似乎隻有先前的那個哨兵……他的手臂那麼纖細,可摟著她的那個人卻很強壯。
她艱難地開口呼喊,“有人在嗎?”自己的聲音竟如此嘶啞,“有人嗎?”
門簾幾乎立刻被掀開了,守在外麵的是痛苦之女某個貼身侍女。“您醒了?”她仿佛輕聲哭泣般嚶嚶地問,“我去請藥劑師。”
不,不要走。她看著侍女放下簾子,看著她的影子飄向遠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太疲勞了嗎?女妖的聲音總是那麼的悲傷,仿佛她們有哭不完的淚水。隻有含冤而死的女人的靈魂才會變成女妖,不知道在剛剛那個姑娘身上發生了什麼?又是一個受盡折磨的靈魂,諸神是殘忍的,就像他們把奪走Nevermore大人生命的任務交給她來完成那樣……可她有什麼辦法呢?Nevermore大人已經把一切都托付給了她,Medusa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總有一天,她要奪回屬於Nevermore大人的城主之位,還要讓痛苦之女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可在那之前,她必須先勸服Slithice放棄破壞格蘭德爾之牆……
接著什麼人掀開簾子走進了帳篷,她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你醒了?”Balanar低聲問。
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雖然自己十分擔心他的安危,可Balanar大人非常恨她啊。“是的。”她開口嘶聲回答。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看到夜魔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不,那更像是如願以償的眼神,更像是得到了迫切想要得到的東西時的眼神。“很好,太好了。”他點點頭,接著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我知道你在那裏守望了一整天。”
“隻是一整個白天而已。”她努力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輕聲糾正道。“您來看我,就為了說這個嗎?”
“當然,哦,我的意思是,不全是。”Balanar突然站起身,接著在旁邊慢慢地踱著步子,“想知道在獠牙城堡發生的一切嗎?”
“很想。”她誠實地回答。這才是她認識的Balanar大人,那個有些粗魯也有些溫柔的人。是什麼事情讓他改變了對她的態度?因為她在瞭望塔上的等待嗎?
“我們贏了,但也輸了。”夜魔停下腳步回答,“真是有些意外啊,‘尖牙’的戰士們以極大的代價攻破了城門,可當我們衝進內城的時候,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留下發動機關的隻是一些野獸罷了,整個獠牙城堡裏的巨魔全都……消失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巨魔不是非常好戰的嗎?”
“他們的領主Jah‘rakal非常聰明,不,我覺得說他睿智可能更恰當一些。他十分清楚女王大人的目的並非征服巨魔,而是繼續擴充亡靈的大軍。隻要以尖牙的士兵們作為代價攻進城內,我們就能得到許多屍體……而那些屍體全部會被轉化成食屍鬼,這樣一來,她便有了足以征服月歌森林的軍隊。因此,Jah‘rakal選擇了回避,或許這並非唯一的原因,但毫無疑問,獠牙城堡雖然已經淪陷,卻已經對我們毫無意義了。”
“Akasha主人一定很生氣。”Medusa輕聲說。
“是的,她下令放火燒毀整座城堡,並且站在外麵看了好久才下令班師回營。”Balanar點點頭,“這一次女王大人是真的發怒了,可那些巨魔已經拖延了許多時間,他們肯定逃進了寒霜森林的某個地方。”
Jah‘rakal,這個名字她聽到過。他是北地巨魔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建築師,獠牙城堡恐怖的城防便是由他親自設計的。除此之外,他還建造了祖爾德林和水晶森林的皇宮,以及另外一座屬於巨魔的要塞。人們說他曾經是一個驕傲的戰士,逃離過巨龍的怒火,獵殺過高大的巨人。可一次意外奪走了他的左臂,從那以後他便永遠地放下了戰斧,拿起了築城的鐵錘。可如果獠牙城堡的領主是Jah‘rakal,為什麼她過去都不知道?
“我們在Jah‘rakal的住處找到了他留下的一封信,Akasha女王看過之後立刻憤怒地撕掉了,我猜他肯定說了一些惹她生氣的話。”
想惹她生氣並不困難,她就像個普通的女人一樣易怒,善變,同時又十分狡猾。“可接下來呢?我們要回冰血要塞了嗎?”
“當然,這裏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們繼續留下的了。”夜魔點點頭,“似乎女王大人等待很久的烏鴉終於把信帶來了,那個人這次又送來了什麼消息呢?”
“那個人?”
“你竟然還不知道?”Balanar顯得有些驚訝,“那個人從很久以前便給Akasha女王送情報了,很久以前……從Harbinger還在陰影堡的時候就開始了。”
“她從沒和我提起過,”她一點也不信任我。“可我是她的議會之手啊。”
“議會之手?”夜魔的眼神突然發出奇怪的光芒,但很快又消失了,“你以為她真的是想讓你參加她的議會嗎?她想要的,是Nevermore留給你的城主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