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越過高低起伏的丘陵,行經荒涼的雪原,再也沒有敵人打擾他們。他們涉過融雪之河,之後又涉過平行向南的雙子之河,在一座結冰的白色瀑布旁紮營,隨後繞過一座薩特城市的殘垣斷壁,相傳鬼魂仍在那些石柱之間哭嚎。他們在北地最古老的信道上奔馳。花了足足兩天,才穿過積著厚厚冰層的融雪森林。狼群在夜間嚎叫,冰原貓在影子中潛伏,然而這一切都不再讓旅行者們懼怕,因為那些危險已經遠在身後。
他們在西境平原和雪灘的交界處遇到了另一個商隊,來自諾斯瑪,前往彌林。這個商隊隻有三輛馬車,然而每一輛都裝滿了礦石,銅礦,鐵礦,秘銀和月金。這些貨物將被送往彌林的鐵匠鋪,在那裏,來自七大王國的數不清的鐵匠正夜以繼日地打造武器。Raigor在信中說明了一切。長夜將至,惡魔大軍正蠢蠢欲動。這一次,他們準備充分,在黑夜中悄然降臨,隻等時機成熟,便要席卷整個北地。因此所有人都必須拿起武器保護自己。
“那次突襲讓我們損失了一些南方的酒,”晚餐過後,Raigor坐在篝火旁對Sven說,“不過很幸運,大部分補給品還都在。穿越融雪森林的過程總是那麼危險。”
“早在邪蹄之王死前,那裏更加險惡。”Traxex說,“薩特們攻擊過往的商隊,截取貨物,而對商人無論男女一律格殺。”
“那是很久以前了,邪蹄之王在深冬港的那一戰中死去,他的兒子繼承了羊角堡的王位。”牛頭人說,“自從那個小王子爬上寶座之後,薩特再也沒有襲擊過商人。有的時候他們還會幫助商隊驅趕野獸呢。”
“我聽說薩特和惡魔之間有某種協議。”Sven插嘴道。
“是的,的確有這個傳聞。”牛頭人聳聳肩,“有的人說薩特就是被惡魔之力腐蝕的精靈,誰知道呢?”
“惡魔之力腐蝕的不僅僅是外表,還有內心。”Traxex輕聲說,“我見過許多徹底變成惡魔的凡人,他們不但變了外貌,連性格也跟著變得暴躁邪(和諧)惡。這在冰風堡裏不是秘密。”
“我得說,那個Darchrow讓我渾身不舒服。”Raigor撇撇嘴,“我還是建議你們送烏鴉去晨星穀和森林議會,必須有人去揭穿冥想者的陰謀。”
“太晚了,如果在一切變得無法挽回之前,或許還來得及。”Traxex望向Sven,接著低下頭,“太晚了。Darchrow大人肯定已經搶先用謊言蒙蔽了那些人的眼睛,隻要我和Sven進入近衛軍團的領地,就會被立刻抓住送去審問。”
“和惡魔勾結的是冥想者,不是你們。”牛頭人皺了皺眉,“然而森林議會總是一意孤行,他們太老了,已經沒有勇氣相信除了他們的親信之外的人。但先知Furion和他們不同,他一向公正,你們該試試寫信給他。”
“Furion也有殘酷的一麵,比如對他的長子。”Sven陰沉地說,“我們不能冒險,因為這個消息太重要了。我們本該寫信給月歌森林,讓Rexxar知道這一切。然而從靈穀飛向月歌城的烏鴉會經過冰風峽穀,Darchrow多半會攔下它。”
“很好,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可我還是覺得你們前往晨星穀當麵解釋可比寫信給他危險多了。”Raigor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難道你們要找的人不是Furion嗎?”
“你不認識他,Raigor,在他加入軍團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Sven抬起頭,群星在夜空中暗淡無光,“可我知道,布爾德港的巨龍,就是Davion。龍之子,真龍血脈的傳承者。”自從上次和他分別到現在,似乎已經整整一年了。“人們在說關於他的傳說,巨龍和濃霧之島,如果不是他,還會有誰?”
烈火平原之戰讓他的血脈覺醒,紅龍奧萊格坦利亞臣服於他,甘願成為他的坐騎。然而Davion那時仍然隻是個騎士,而非真龍的傳人。當他們從發瘋的紅龍手中奪回Davion時,他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他變得沉默不語,終日在高塔上望著西方。他相信在日落之海的最西麵,在沒有波濤、風暴和暗礁的地方,那座島就在世界盡頭的濃霧裏……巨龍沉睡在島上,隻等一個擁有真龍血脈的人去喚醒他們。
森林議會沒有同意他去尋找龍之島,然而Furion為他準備了船隻——那也是從星塵港裏發出的最後一艘船。自那之後,近衛軍團便廢棄了被風暴徹底摧毀的星塵港。Davion的船隻駛向風暴之眼,那是他的宿命,無法逃避。正如Magina的宿命是和他的哥哥決一死戰,而Purist的宿命在冰風堡……
“你想讓Davion幫你?”牛頭人驚訝地問,“他在近衛軍團裏甚至沒有發言權。”
“但他值得信任,而且很聰明,”Sven解釋道,“Davion會幫助我們揭穿Darchrow的陰謀,讓那個偽裝者露出本來麵目。”
“我認為先知Furion同樣值得信任,”Raigor搖了搖頭,“你該寫信給他,至少應該試一試。”
“好吧,Raigor,”Sven最終點了點頭,“等到達彌林,我就給他寫信。”
一天之後,他們趕在日落前到達了那座河流環繞,城牆高聳,如同要塞般的城市。
通向外城的吊橋上擠滿了等待盤查的馬車和旅行者。衛兵在城門的黑蝙蝠雕像的塔樓下攔住過往的人,詢問身份,搜查行李,直到確定他們沒有危險,才打開城門放行。衛兵們旋轉著門軸,黑蝙蝠雕像升上空中,帶起城門兩側的門軸,然後城門打開了一道裂口。
“那是彌林城主的家族徽記,”Raigor對他說,“城主烏特雷德·克拉斯伯裏爵士來自南方大陸的河灣地,他是灰熊公國的一名貴族騎士。然而除了一個頭銜和一座莊園之外,灰熊王並沒有給他其他的東西。”
“那個雕像很猙獰,”Traxex評論道,“栩栩如生。”
“是的,雕像由黑曜石做成,眼睛是紅寶石,爪子是水晶。”Raigor說,“據說在敵人進攻彌林的時候,這些雕像將會活過來,變成真正的蝙蝠攻擊他的敵人。”
“石像鬼?”
“黑曜石的石像鬼,”牛頭人點點頭,“這隻是個傳說罷了。在午夜的戰鬥中,蝙蝠飛上夜空,紅色的雙眼中盡是對殺戮的渴望。人們說它的爪子可以撕破鋼鐵,最堅固的盾牌在它們的麵前形同虛設。”
“黑蝙蝠爵士,”Traxex望著黑曜石雕像有些出神,“他的手下有著數不清的戰士,再加上這些恐怖的傀儡。高牆環繞的彌林或許不比我們的要塞差,甚至更加堅固。”
烏特雷德·克拉斯伯裏爵士是七大王國中第一批前往北地的冒險者,他相貌平平,劍術騎術都是二流,然而卻具有很好的領導天賦。他擅長進行煽動性的演講,有著出色的計劃能力;與此同時,他還擁有大多數城主欠缺的冒險的勇氣。布爾德港的領主將他封為城主——正是這位城主帶領他的手下們建立了彌林的城牆和護城河。他的手下有著數不清的自由武者——在南方大陸人們稱之為雇傭兵——以及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騎手和弓箭手。
這是一座要塞,傭兵之城,七大王國的堡壘。“天災軍團曾經試圖進攻這座城市,”Raigor說,“然而光是跨越護城河就讓他們損失了二成的兵力,城牆上的殺人洞裏射出漫天箭雨,吊橋高高升起。最後亡靈們不得不出動骸骨巨龍。”
“骸骨巨龍……唯有真正的巨龍可以抵禦它們的進攻。”Sven說。
“並非如此,彌林最終擊退了亡靈大軍。有人說那些黑曜石蝙蝠活了過來,飛到空中將巨龍的骨骸撕成碎片。”牛頭人繼續說,“可雕像怎麼會活過來?肯定是彌林的弓箭手們擊退了巨龍,或者新月城的援軍及時趕來,突襲了亡靈的側翼。”
Sven並不喜歡那些雕像,它們猙獰地望著腳下過往的行人,仿佛在打量獵物。當他們的車隊行經橋頭的雕像時,他忍不住抬起頭仔細打量它們。每個蝙蝠都足有一個巨人那麼高,展開翅膀之後或許會有五十呎長。它們一口就能吞下一輛馬車,爪子就像巨大鋒利的三叉戟。然而它們的雙眼並非紅寶石,而是一對漆黑的洞。
“如果它們是活的,或許真的可以擊敗骸骨巨龍。”Traxex輕聲說,“光是看著它們就讓我毛骨悚然。”
蝙蝠活了。它的雙眼突然射出紅光,仿佛看到了獵物。Sven伸手摸向劍柄,Raigor攔住了他。“別緊張,小子,”牛頭人指了指雕像的眼睛,“那是魔法之火,紅寶石開始發光了。每當夜晚降臨,雕像的雙眼便開始將白天吸收的陽光散發出去,這是魔焰紅寶石的作用。”
馬車進入了城內,大門在他們之後緩緩關閉,Sven最後轉身瞥了一眼雕像,那些黑蝙蝠們仿佛在守望著黑夜。“我們該去哪?”Traxex問,“你的朋友們住在哪裏,Raig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