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Anub‘arak(2 / 3)

這並不稀奇,如果一個人類在黑暗中待了太長的時間,光明會刺痛他的雙眼。Anub’arak熄滅火把,“別擔心,”他盡量溫和地說道,“我們沒有惡——”

接著,一聲尖銳的咆哮打斷了他的話。就在火光消失的一瞬間,一隻黑漆漆的龐然大物猛地撲到了他的身上。Anub’arak重重地摔倒在地,疼的無以複加。長劍和火把脫手落入深淵裏,身下的冰麵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塞拉怒吼著揮出一掌,逼迫Anub‘arak身上的家夥跳到一旁,“見鬼!”Anub‘arak一邊爬起來一邊低聲咒罵道。剛才的那一下險些要了他的命,如果他是個真正的人類,可能已經站不起來了。

“我們被騙了!”塞拉衝到他身旁擋開了再次撲來的怪物,聽聲音似乎很吃力,“這是一隻夜啼(*注2)!”

“什麼東西——”Anub’arak低身躲過一隻黑色長鞭般的觸手。黑暗中,四隻幽綠色的眼睛正凶狠地盯著他。有那麼一刹那,他想要解放封印。

那隻怪物再次尖聲咆哮,接著聖母發出的微弱光亮,Anub‘arak看清了它的樣子。那是一隻巨大的黑貓,在正常的雙眼之上還有兩隻纖細的眼睛。它的尖牙突出下顎,發著熱氣的口水順其滴下。除此之外,最讓人驚訝的地方是它背後不斷揮舞的六隻觸須,尖端上長著刀刃般鋒利的倒刺。它們在黑暗中張牙舞爪,仿佛每支觸須都有自己的意識。

“夜啼,”塞拉喘著氣回答,(和諧)Anub’arak注意到它的爪子受了傷,正在滴血,“我們遇到大(和諧)麻煩了,這種怪物在黑暗中是十分致命的獵手。”

黑貓壓低身體,銳利的眼睛掃過眼前的獵物,接著它的輪廓變得模糊,隨後消失不見。“小心!”巨熊大聲提醒道,“它隱形了!”

Anub’arak不用他提醒也知道。通常對付看不見的敵人時,他能夠憑借靈敏的嗅覺扳回劣勢,然而這一次,孢子的甜味讓他沒法找到敵人的蹤跡。夜啼靜靜潛伏在暗處,等待他們露出致命的破綻。“它有什麼弱點?”他一邊警覺地壓低身體,一邊問。

“光,”塞拉回答,“夜啼懼怕光亮,所以它才襲擊你,因為你有火把。”

太幸運了,他的背包裏還有兩支用野鹿的脂肪製作的火把。可當他伸手摸向後背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背包不見了。他轉身用目光搜尋——卻剛好看到了一支迎頭揮來的觸須。Anub’arak側身滾向一旁,隻聽到身後傳來擊碎冰麵的脆響。“我的背包!”他大聲喊,“塞拉,去找我的背包!”

然而他來不及確認異形者是否聽到了自己的話,因為黑貓再次向他撲來。看上去夜啼已經決定了先解決Anub’arak,因為從表麵上看來他比較弱。來吧,小貓,我們好好玩一玩。他快速俯身抽出藏在靴子裏的短劍,猛力一揮逼退了一支抽向自己的觸須。突襲失手的夜啼猛地停下腳步,壓低身體尖聲嘶鳴,六隻觸須如同舞動的毒蛇。那上麵肯定有毒,Anub’arak心想,若被觸須打到,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他思量的時候,三支觸須再次襲來。Anub’arak看準機會揚手一劍,切斷了最前麵的一支,同時向後躍起躲開了剩下的觸須。夜啼發出痛苦的尖嘯聲,聽上去就像女人在嚎哭。

傷痛似乎激怒了它,黑貓凶暴地再次撲來。Anub’arak快速躲開,接著又聽到了冰麵碎裂的聲音——他沒被第一次猛撲殺掉真是個奇跡。可即使他再驕傲自負,也知道自己絕沒可能撐過第二次。夜啼不停地左右猛撲,逼迫他退向深淵,每當Anub’arak想要反擊的時候,觸須便立刻縮了回去。

長時間高速的閃躲和之前劇烈的撞擊使他全身酸痛,後背仿佛散了架一樣。再堅持一會,他告訴自己,再堅持一會。夜啼咆哮一聲,剩下的五支觸須一起抽向他。Anub’arak側身滾翻,然而卻被一股突然出現的力量拉了回去——觸須纏住了他的腳。

他重重摔倒在冰麵上,感覺自己人類的內髒都擰到了一起。緊握短劍的手心流出了血,他拚命劈砍著纏繞長靴的觸須,然而夜啼毫不在意,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將他拖到自己的利爪下。我別無選擇,他意識到,若不解放就會被殺,可我決不能死在這裏,凱玫拉……

“阿拉克!”塞拉高聲咆哮,然後他看到一團火光劃破黑暗飛向他。Anub’arak不需要更好的機會了,他伸出手抓住火把,接著猛地砸向自己的長靴。

夜啼發出淒厲的悲鳴,猶如在煉獄中飽受折磨的冤魂,在火光之中,黑色觸須猶如烈日下的雪一般開始融化。它掙紮著想要逃離那致命的光亮,然而融化的觸須把它和Anub’arak黏到了一起。那些觸須在哭喊,它們就像有生命一樣,仿佛自己也能感覺到痛苦。他高高舉起火把,對著靴子上的觸須又是一記猛擊。

淒厲的叫聲中,四隻綠眼幾乎扭到了一起。夜啼拖著他撲向懸崖邊,接著高高躍起跳向黑暗的深淵。Anub’arak幾乎立刻就做出了反應,他反手將短劍刺向堅硬的冰層,然而在快速滑動之中沒能刺進去。他立刻丟開短劍,試著脫掉靴子,然而融化的觸須緊緊黏在了馬褲上。

就在他即將滑下去的一瞬間,塞拉的利爪像斬首斧那樣切斷了觸須,他感到腳上的力量一鬆,接著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夜啼的哭喊聲越發尖銳,最後漸漸消失,徹底墜入了深淵。

過了好久,他才恢複了行動的力量。“謝謝,”他聲音嘶啞地說,“我欠你一命。”

“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人類,”塞拉伸出熊掌拉起他,“是我欠你一命,阿拉克。”

塞拉攙扶著他走回聖母旁的丘陵,他們在蕈叢裏吃了冰冷的午餐,Anub’arak喝了好幾口烈酒才讓自己幾乎失去知覺的小腿恢複了過來。這軟弱的人類身體險些害死了他,作為一個國王,這種死法可真是有些滑稽。

“你覺得我們該怎麼下去?”吃過午餐後,塞拉問。

“爬下去,”Anub’arak回答。假如我能恢複原身,這種懸崖應該不會太難。可眼下他更加擔心永夜穀裏的敵人了。“或許我們可以順著聖母指引的道路下到穀地”

塞拉不太喜歡這個提議,但他別無選擇。聖母的一根支脈延伸到了瀑布之外,正好伸向深淵。然而那上麵長滿了巨龍之淚,塞拉說即使是夜啼也承受不住這種紅色苔蘚的劇毒。

“試試火,”Anub’arak提議,“苔蘚向來怕火。”

諸神保佑,他猜對了。巨龍之淚在火光的照射下迅速枯萎——這情景讓他想起了巫妖王的法術,他在地麵上最大的要塞就是被那個恐怖的法術摧毀的:陽光被黑暗遮蔽,天空中飄散著腐(和諧)敗的玫瑰花瓣。接著樹木開始枯萎,仿佛被抽去了水分;他聽到岩石崩碎的聲音,城牆像沙堆般在他眼前塌陷。那個法術僅僅持續了幾分鍾,然而地穴蛛魔最大的要塞卻永久的從地圖上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