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麵者和煉金術士？看來她真的要給瑪蘿達寫封信了。“你從沒提起過，”Alleria鬆開拉住瑞斯的手，“拉卡洛爾的拉卡裏也沒有。”
瑞斯又露出那種讓她不舒服的笑容，就好像他剛剛聽到的話不過是個玩笑。“因為您要找的人是個騎著冬狼的獸人，而不是覆麵者或是瘋瘋癲癲的煉金術士。而且隻要我們不去招惹他們，他們就不會主動現身。”她的向導回答。“至於拉卡洛爾的岩石之子們，他們對那些人不感興趣。您懂我的意思嗎？即不想和他們起衝突，也不關心他們的死活。”
“這個死者究竟是什麼人？”
“看起來像是個倒黴的覆麵者學徒。”瑞斯又看了一眼屍體，“他的右前臂有一處骨折，注意到了嗎？那是覆麵者們立誓時自行折斷的，為了表明同泰塔瑞亞巫師之手的徹底決裂。要我說，他們隻不過是一群自以為是的瘋子罷了。泰塔瑞亞的巫師協會很少關心覆麵者的行動，因為他們人數太少，根本構不成威脅。”
“會是誰殺了他？”Alleria皺起眉，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屍骨上沒什麼積雪，顯然是不久前才放在這裏的。”
“誰知道呢？也許是和他發生口角的某個學徒？或者是一個失手點了火的煉金術士？”瑞斯聳聳肩。“無論如何，這事兒都和我們無關。即使您想追查凶手，多半也是徒勞的。群山中的一切都在移動，那個丟棄屍體的人可能早就逃之夭夭了。別再關心這團惡心的木炭啦，小姐。聽聽老瑞斯的建議吧，他認為您應該繼續前進。”
他說的對，覆麵者之間的衝突與我無關，我的任務是找到Chen。“我們到遠一點的地方紮營。”不過她至少還能選擇離這具屍體遠一點。
在那之後，他們隻前進了一小會兒，黑夜便悄然降臨。風變得很大，瑞斯和Alleria費了好大力氣都沒能在溪邊打好紮帳篷的釘子。於是Alleria提議離開小溪，到旁邊的山腳下躲避風雪。“離開小溪是個危險的舉動，”瑞斯大聲提醒她。“這座山很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朝向，到時候我們就再也找不到這條小溪了。”
“那該怎麼辦？”風暴太過猛烈，她不得不用喊的。“你有別的辦法嗎？”
“我們最好就在這附近挖個……寫坑！”瑞斯回答。
“寫坑？”她懷疑地重複道。
“是雪坑，小姐！”瑞斯抬高音量，“雪坑！”
他們用劍和木棍艱難地嚐試鏟雪，花了大約半小時才挖出一個不到五尺深的坑。但在坑裏躲避狂風已經足夠。瑞斯把帳篷釘在坑的側壁上，作為頂篷。接著他們離開雪坑收集木柴。Alleria並沒指望能找到些什麼，但卻意外地發現了一片小樹林。當他們抱著潮濕的木柴回到雪坑時，兩個人都累得筋疲力盡。
“在山中，生火一定要小心。”瑞斯一邊敲打燧石一邊說，事實上這些話他已經說過好幾次了。“黑暗中的光亮會暴露我們的存在，有可能會引來怒岩巨人。”
“但也有可能引來Chen。”Alleria指出。
“我記得那六枚金幣，別擔心，小姐。”瑞斯咧嘴一笑，接著大叫一聲扔下燧石，“噢，該死，砸到手指了。”
木柴太潮濕，直到最後他們都沒能用燧石的火星生起火來，隻得使用瑞斯從泰塔瑞亞帶來的瓶裝魔法火種。“好在我準備了一個。”他拔出木塞，小心地將瓶中的小火球倒出來，木柴遇火即燃，“這東西可是花錢都買不到的，我有沒有給您講過我的巫師朋友的事？”
他想討好我。“沒有。”Alleria將凍僵的手伸到火邊，溫暖的火苗烤的她的手指癢癢的，“會有巫師和你這樣的人成為朋友嗎？”
“當然有！”他大驚小怪地回答，“見多識廣的老瑞斯認識許多巫師，他們和他賭骰子，輸掉之後就用魔法道具抵債。”
“四隻手的瑞斯？”Alleria想起這個綽號，“你出千嗎？”
“當然，”他似乎對此很驕傲，“巫師們也知道瑞斯出千，於是他們試圖當麵抓住他。但狡猾老瑞斯沒讓任何人抓到過。等等，今晚我們不吃岩筍嗎？”看到Alleria拿出硬肉幹和黑麵包，瑞斯哀嚎道。
“這些食物快要變質了，我們得優先吃。”她回答。
“我寧可吃掉自己的靴子，”瑞斯悶悶不樂地接過硬肉幹，放在水中浸泡，“然後用這肉幹做一雙新的，那樣更結實。”
她試著不笑，但沒成功。“我們可以吃一點岩筍，但是必須吃完這些肉幹和麵包。”
奈塔洛的胃口也很差，它們幾乎沒吃Alleria送去的食物便睡著了。前夜由瑞斯負責。Alleria蓋上鬥篷，在火邊縮成一團，努力試圖忽略寒冷。瑞斯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歌,一邊撥弄火堆。坑外狂風怒吼。她睡得並不好，瑞斯叫醒她時，Alleria懷疑自己根本沒睡著。但瑞斯也需要休息，所以她還是吃力地爬起來照看營火。
暴風雪漸漸減弱。沒過多久，她已經可以離開雪坑到地麵上走動。由於瑞斯用鬥篷蓋在上麵，從外麵很難發現他們的營火。她的向導對待生火的事總是很謹慎，有些時候會用帳篷擋住火，有些時候則根本不允許生火。Alleria不知道怒岩巨人有多危險，然而瑞斯和拉卡裏知道。倘若如他們所說的，怒岩巨人能召來地震，那麼囈語群山之中任何一個地方都很危險。這裏四處都是積雪的高山，地震引發的雪崩將是一場災難。
不經意間，她瞥到了一個微弱的亮光。雖然亮光離她很遠，但在黑暗之中仍然很明顯。是其他人的營火，Alleria意識到，對方沒有費心隱藏行蹤。“醒醒，瑞斯。”她快步跑回雪坑中，叫醒她的向導，“快醒醒。”
“怎麼了，小姐？”瑞斯一臉困惑。
“我看到了其他人的營火，”Alleria指給他看，“在那邊的山上。”
“那個人瘋了，”瑞斯喃喃地說，“那座山離我們並不遠，他會把我們也害死。必須立刻離開這裏。”他幾腳踏滅營火，接著將釘子從坑壁上拔下來，扯下鬥篷披在身上。“快，小姐，這裏太危險了。”
“但他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Alleria被他的反應吃了一驚。“為什麼要跑？”
“您要找的人身邊跟著三名岩石之子，他們絕對不會蠢得在群山中生明火！”瑞斯爬出雪坑，踢醒他們的坐騎。“該死，該死，”他一邊咒罵一邊爬上奈塔洛的背，他的坐騎不滿地嘶嘶直叫，“必須遠離小溪，我們最好朝山的方向走,如果有辦法抹去我們留下的痕跡就再好不過了。但現在時間緊迫，恐怕來不及了。抓緊坐騎，小姐，然後跟好老瑞斯。”
這是瑞斯第一次這麼緊張，Alleria不禁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她的向導之前可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呀。“這太奇怪了，”騎行了一段時間後，瑞斯率先打破沉默，“為什麼會有人在這裏生火呢？煉金術士和覆麵者們在群山中生活了很久，肯定知道不能生火。而您的朋友身邊跟著岩石之子，他們也絕不會生火。這說明……”
“……山裏還有其他人。”Alleria替他說完，“而且對群山之中的禁忌一無所知。”
之後的幾天裏，他們徹底失去了方向感。Alleria此時才明白瑞斯所說的“肯定會迷路”是什麼意思——他們朝著前方的某座山前進，卻三次經過同一個地方；而那座山仍然在那麼遠的位置，仿佛在嘲笑他們。食物和飲用水一天天減少，她們不得不減少每餐的份量。出乎她的預料，瑞斯並沒有提出異議。有些時候，Alleria會突然覺得有瑞斯跟在身邊很幸運。他顯得越來越可靠了，Alleria心中承認，但是嘴上卻不願說出來。她還記得瑞斯手上慘白的麵粉。我不能完全信任他，隻要我死了，金幣全都會歸他所有。
“我們到不了那座山的，”某天中午露營時，Alleria將她心中的話說出了口，“你也很清楚。”
“我們能，小姐，”瑞斯嚴肅地回答，“前幾天我一直在忙著逃跑，顧不上觀察群山的運動，因此我們被耍的團團轉。但是接下來不會了，您可以信任見多識廣的老瑞斯，他會帶路。”
正如他所說的，瑞斯對尋路很擅長。每天的太陽升起時，瑞斯都會用兩片布爾德港的透鏡觀察四周，然後在雪地上畫些潦草的地圖。之後的一天中，他們便按照瑞斯計劃的路線前進。被選為目標的那座山消失了幾次，但每當它再度出現時，Alleria都感覺它離他們的距離明顯縮短了。在囈語群山中，每座雪山看起來都差不多，但它們全都是獨一無二的。
“我們日落之前就能到，”一天早晨，在結束觀察之後，瑞斯宣布。“那座山不算太高，但足夠作為瞭望塔了。”
Alleria點點頭，但沒有開口。連日的奔波讓她疲憊不堪，兩腿的內側被皮甲磨出了血泡。她不得不在夜裏偷偷清洗傷口，以免被瑞斯察覺。她用繃帶包了一圈,又塗上了藥膏，但在騎行的時候還是隱隱作痛。她也沒有可以換洗的衣服了，更是有許多天沒洗過澡。Alleria不止一次夢到溫暖的浴室和柔軟的床，還有熱氣騰騰的食物。然而醒來後，卻發現它們全都不是真的。
她在想家。
Alleria為這個念頭感到羞愧。瑞斯每天仍然試著逗她笑，但她的笑容卻越來越少。我開始疲倦了，她意識到，這真是個漫長的旅途啊。Chen究竟在哪兒呢？我到底還要多久才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