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Medusa(3 / 3)

有人輕輕敲了敲門,Medusa放下不知不覺中喝空了的杯子。“進來吧。”

是奧格諾恩,他披著一件褪了色的法師袍,頭上戴著一頂圓形的小帽子,腳步比她上次看時穩健了許多。Medusa很欣慰地發現他的長袍洗的很幹淨,而且不再皺皺巴巴的了。“我聽說您有事要我去辦。”老法師關上門。

“是的,”Medusa點點頭,“先坐下,為你自己倒杯酒。今天真是冷的出奇。”

“冷?可能是因為我在您身邊的緣故吧,”奧格諾恩歎了口氣,踱到桌邊拿起酒壺,“我的周圍總是很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自從我被複活以來,就再也沒有享受過一天的暖和日子。我猜他們本來想把我變成個巫妖的——結果負責我的那個死靈法師弄錯了咒語,隻完成了讓我變得寒冷的那部分。這種倒黴事很少發生,但隻要一發生就肯定是在我身上。”他倒了半杯酒,之後放下酒壺。

“巫妖?”

“就是那些披著破爛的袍子,隻剩骨頭的家夥。”奧格諾恩聳聳肩,接著在她麵前的椅子裏坐下,“說實話,我一直都挺羨慕他們的。如果我也隻有骨頭,就肯定不會有食屍鬼用看待食物的眼神看我了。當然啦,巫妖也有可憐之處,比如他們沒法吃東西,也沒法喝酒——每當我開始羨慕他們時,就用這些想法安慰自己。可是,唉,這又有什麼意義呢?說不定哪天食物和酒都沒了,這唯一的可憐之處也要變成另一個令人羨慕的地方了。”

“冰血要塞裏的補給品足夠撐過這個冬天了。”Medusa好心地安慰他。

“這可不一定啊,小姐,”奧格諾恩悲觀地說,“現在食物儲備的確很充足,但要是倉庫意外起火呢?如果大部分過冬儲備都被燒了個一幹二淨,我們還能吃些什麼?食屍鬼沒有肉可不行,他們要是想吃肉,多半第一個就會輪到我。‘嘿,奧格諾恩。既然你一直都羨慕巫妖的那身骨頭,這次我們就來幫你把身上的肉剃掉吧。’他們肯定會這麼說。唉,其實我羨慕的不是那身骨頭,而是巫妖本身啊。可是他們會聽嗎?肯定不會。”

她忍住微笑,“好了,我需要一份詳盡的留守者名單——女妖和死靈法師的部分。你能盡快列出來嗎?”

他情緒低落地點點頭,“沒問題,我最擅長列名單了。我幾乎認識城內的每名女妖和死靈法師。不過我猜當他們知道我要列份名單的時候,肯定會故意藏起來讓我找不到。”他抿了口酒,咂咂嘴,“我一直都是這麼倒黴。”

“我會吩咐大家配合你的。”Medusa對他保證,“你隻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當然,沒問題。您吩咐,我照辦。”奧格諾恩聳聳肩,“這是份輕鬆的差事,至少比我之前做的那些容易多了。有一次,一隻烏鴉在夜裏飛到鴉籠,尖聲聒噪將我吵醒。所以我隻好頂著暈乎乎的腦袋將它送來的信取下來,交給痛苦之女。我以為那就算完了,可沒想到她竟然要連夜寫回信!於是我就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站在門外,等她把信寫好。她寫了足足有一個小時,寫好之後竟然讓我把信送到寒霜森林!”他放下酒杯,哀歎道,“寒霜森林裏怎麼可能有人會收信呢?她肯定是搞錯了。可當我提出疑問時,痛苦之女卻根本不聽。她讓我做好自己的事,還說什麼‘聰明的信差都懂得少問多做’!唉,伺候她那樣的女人真的算是苦差了。”

寒霜森林?痛苦之女為什麼要將信送往寒霜森林?“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若有所思地追問。

“什麼什麼時候?”奧格諾恩沒鬧明白。

“她讓你回信,”Medusa回答,“你剛剛說的那些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很久以前了……嗯,大概是Nevermore大人出征返回之前吧。那時候天氣還不像現在這麼冷呢,雖然也挺冷的了。不過在我看來,一直都沒什麼差別,我的周圍一直都特冷。”他歎了口氣,“要是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人會被自己凍死,那個人肯定就是我了。如果哪天我躺在床上被凍死了,請您一定要把我的屍體燒掉,那樣我會暖和一點。”

“當然可以……可是你人都死了怎麼會感覺到暖和呢?”

“哈,隻要想想自己死後會被燒掉,就能讓我現在感到暖和了。”他苦笑著回答,接著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我得走啦,謝謝您的酒,這酒比我在大廳裏喝的那種酒好多了。我懷疑廚子在我的酒裏兌了馬尿,可他從來都不承認,還說我根本嚐不出馬尿和水的區別。這怎麼可能呢?”他一邊抱怨一邊走出房間,隨後輕輕帶上房門。

等他走後,Medusa喚來侍女,“我要去見Jah‘rakal洛克赫,”她告訴那些女妖們,“請幫我找一套得體的衣服。”

她們為她挑了一身淺藍色的羊毛長裙,一雙黑色的長筒襪,長至膝蓋的靴子,一雙染成淺藍色的皮手套和一件柔軟的鹿皮鬥篷。Medusa不喜歡鹿皮的棕色,於是她們換了一件白色的狐皮鬥篷。等她打扮完畢時,侍女們搬來鏡子。“淺色很配您的眼睛,小姐,”一個侍女讚道,“您看起來真有個公主的樣子。”

公主?如今的我還能算是哪門子公主呢?“麻煩你們告訴Jah‘rakal洛克赫,就說我想要和他共進晚餐,並和他單獨談談。”

“單獨?”另一個侍女顯得有些為難,“洛克赫從來都與他的卡格林們一起進餐啊。”

“告訴他,這件事真的十分重要。”我不能冒險,那些陰影說不定已經滲進了獠牙堡,“我隻能告訴他一個人。如果實在不行,那就等到晚餐之後。”

侍女們點點頭,退出了房間。

Medusa轉向鏡子,用梳子努力梳理自己的頭發,希望能讓那些卷發柔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最近以來,她感覺自己的頭發卷曲得越來越厲害,顏色也越來越深。Nevermore大人曾經稱讚過我的頭發,他說銀灰色很配我的眼睛,可如今,它們都快變成黑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