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靜靜地跟了一會兒,阿幼錯開幾步同一個迎麵而來的人傳遞了訊息,這才牢牢地跟上朝秋的腳步,“少爺可累了?我們先尋個攤子吃茶,再去逛如何?”
朝秋心中已知阿幼派人去跟蹤了,想了一想,覺得自己進了塗州以來,似乎都成了密探一般,不時碰到一些古古怪怪的人,先前是瀛人,如今又是幾個奇怪的人在尋些什麼。這其中似乎有些巧合,畢竟她感應到的那股熟悉和毛骨悚然之感,皆來自於這幾人。
那三個男子身上的氣味,有別於這早市其他人的腥膻或汗味,而是帶著一股奇異的焦煙味,卻不是庖廚中的那種。
朝秋暗暗以手指抵住心窩,她能感覺到,那個美婦和稚子的身上,有什麼是令體內之物興奮的東西。
雖然這般說來,很容易嚇住自己,可她卻明白,身體之內似乎養著一種東西,能夠加強她的五識,隻是掌握不得門道,似乎還應該有更奇特的作用。
兩個人在一處茶攤上坐了須臾,阿幼想了想,便道:“少爺,這些事交給我便可,您以後可別自己再以身犯險,這塗州城看似繁華,內裏龍蛇混雜,萬一遇上一些阿幼來不及處理的,阿袖必惱我,聶伯非揣飛我不可。”
朝秋喝了一口早茶,就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省得,隻是但凡有些怪異的,總也控製不住自己。以後我會小心一些,再不與你們錯開。”
阿幼笑著點點頭,這才說道:“如今已經有了眉目,少爺也好放心。那老巷子裏的書鋪似乎又淘過來許多舊書,少爺如果想去,正好今天一同去了。”
朝秋當下喜道:“真的,這書鋪的老太公似乎有些了不得,經常從別處弄一些奇聞異事來。咱們吃罷中飯再去,我得淘一個下午哩,希望那幾人的事快些弄出眉目來。”
阿幼笑著點頭,兩人沒等那離開的探子回來,便又殺回鬧市裏,買了一些有用無用的東西,將馬車填了大半。又拐道去了吃食攤子街,也不去大些的飯館,一路買了許多小吃,蜂巢芋角,捶肉丸子,蘸仔鴨子,再吃了一碗海鮮粥,咬著嚼盡十足的炸海蛸,飽滿意足地歇在馬車裏,朝著老巷子的書鋪駛去。
說來也真是奇怪,那回來報信的人隻說這幾人回了一處僻靜的屋宅,有許多人看守。那孩童似乎得了病,美婦跪著求什麼,卻是被一個頭領之人給喝斥了。探子不敢久留,在附近百步處安插了人手,這就回來報了。
此時朝秋將至書鋪,聽完之後又有些驚駭,她心中愈發肯定,那美婦與稚子身上必定是某種東西吸引住自己體內的那個東西,可是究竟是什麼,她又不敢確定。照理說,控製一種人,用的必定是毒藥,這其中的內情,亦不知與先前那批偷帶東西的瀛人有何關聯。
一時半會兒理不清,朝秋便放下心思,將全部心神都放在淘書上頭。一堆書好些都是缺了邊角的,也有灰塵蛛網的,老太爺躺在搖椅上,隻管讓朝秋自己找,找完之後隻需付銀錢便可。
這一回,朝秋一紮入書堆便是一個半時辰,待累得眼睛酸澀,人也有些困倦了,這才將搜羅到的寶貝付了銀錢,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阿幼走在最後抱書,朝秋先行上了馬車。
那老太公眯著眼睛也不知睡否,阿幼本想說一句,忽的那老太公撫須說道:“下一回直接全部送來混到書堆裏,省的這娃子隔幾日就來折騰,老頭子快要離開塗州城了。”
阿幼歎了口氣,也是頗為無奈,一次不能給多了,隻能讓少主一點一點地知道蛛絲馬跡,好讓她以後也少受些驚嚇,不然那麼多奇異之事同時揭開,更有偌大的敵人在,對少主著實有些不公。
朝秋上了馬車,手中翻動著書籍,眸中的神色排山倒海般晦暗不明。
她一直知道阿幼和阿袖瞞著她許多事情,可是那股忠誠確實不假。她也曾經猜疑過,是否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人勘破,不然何以會聽她號令?尤其是她吩咐一些古怪之極的事情,下去辦事的手下卻隱隱有種欣躍之態。
仿佛,她就是那個主子。
朝秋抿緊了嘴,他們不會直接告訴自己,隻讓自己一點點去接觸。這一切的背後是否跟紀先生有莫大聯係,包括現在她愈來愈熟悉體內的那事物,相信下一次,她能從書中找出緣由來。好比這次,分明淘到了一冊巫蠱之談,似乎在一點一點讓她接受這些秘辛。
忽的便想到遠在漠北的言璟哥,也不知在軍營中如何了。井疊莊這時候肯定到處響著鷓鴣叫聲,不知道夏晚有沒有攛掇夏然去撿鷓鴣蛋……
朝秋搖了搖頭,趴在書堆裏困倦地眯眼睡了過去。身上不知何時蓋上了毯子,待她醒來之時,馬車已經穩穩停在了仙肴館後院。大家走動做事俱是靜悄悄的,朝秋心中湧出暖意,無論如何,這些人對她根本沒有加害之心,相反的,那般小心翼翼怕打擾她,俱是發自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