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冬夜(2 / 2)

林妙香笑笑,緩緩道,“其實以公子的實力,完全不用考慮與我聯手,我想,公子的目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笑的時候眉目舒展,氣質高華,如芙蕖無瑕,出塵脫俗。

夜重眼中寒光一盛,一掌掀翻林妙香身前的茶杯,水漬四處飛濺,“你這人便是太過聰明,倒是奉勸你收斂幾分,免得死無葬身之地。”

林妙香眼皮抬也不抬,“那有勞公子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記得替我收屍埋葬。我就先行謝過了。”

夜重一時語塞,良久,沉默地一揮手,一壺酒便出現在了桃木桌上。

揭開酒封,竹葉清香撲麵襲來。

林妙香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夜重一挑眉,不悅地開口,“在想什麼?”

“你這本事可否教於我,憑空取酒,以後落魄了也可靠此發家致富。”林妙香認認真真地說到。

夜重瞪眼,神色間閃過幾分殺意,然後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林妙香樂嗬嗬地拿過桌上的酒,倒了兩杯,伸著鼻子小心翼翼地聞了一口,舔了舔唇,輕輕抿了一口,臉就皺了起來,“公子這口味還真獨特。”

入口濃烈嗆人,劣質的做工讓這竹葉青少了酒的甘醇,隻覺得像一把刀子割在喉間,火辣辣地作疼。

夜重看著林妙香一臉的苦瓜樣,眉頭悄悄舒展開來,聲音卻是冷下幾分,“林妙香,你是我的奴才,記得要叫我主子。別忘了,你把自己賣給我了。”

林妙香聞言一嗆,麵無表情地答道,“是,主子。”

“你就沒有一點自尊心麼?”夜重見她答得如此順暢,握著杯子的手一緊,眉間閃過一絲戾色。

林妙香自顧自地喝了口小酒,火辣辣的灼感讓她心情莫名輕鬆許多,“不過一個稱呼而已,若不順著你,你做出什麼事來,反而真傷了我自尊,我不是自取其辱麼?”

“啪。”

夜重手中的茶杯傳來碎裂的聲音,林妙香聞聲一看,嘴角莫名地勾了起來,“雖說這杯子不值什麼錢,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我這房裏本就沒什麼東西,我怕是會一無所有的。”

“你本就一無所有了。”夜重厲聲說道。

話一出口,林妙香的表情就凝固下來。她攥緊了手中的杯子,語氣低沉,“你說得對,我本就一無所有,嗬嗬,一無所有。”

夜重一滯,想要說什麼,林妙香卻突然一抬頭,一把抱起那桌上的酒壇,扔下杯子,就著壇口大灌了一口酒,“可是,便是一無所有又如何,我不會再怕失去,反而覺得欣喜,欣喜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獲得。”

她的眉倔強地皺在一起,眼裏有說不出的光芒。

夜重詫異地望了她幾眼,不再開口。

拂了拂袖,在林妙香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又變出一壺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酒到深處,一時間也不知人處何方。

林妙香第一次喝這麼濃烈的酒,沒多時就已頭腦發昏。這些天來,她一直壓抑著自己,即使悲傷,也是一笑掩過。

可是,也許是今夜的月色太過撩人,也許是這竹葉青的香味太過醇厚,又或許隻是心中的疲憊快要將人擊垮,林妙香沒來由地悶頭醉飲。

不知為何,她覺得安心。

醉意深深間,她斜著眼,雙頰酡紅,嘴角微癟,像極了受了委屈的小孩,“我原以為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願意拿所有真心去待一個人,後來才知道我錯了,你知道我為什麼錯了麼?”

夜重不答,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我錯在沒有好好背書,沒有聽先生的話,把四書五經記在腦中,我忘了,其實還有句話,叫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懂麼,一去不回。”她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夜重,“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一無所有。想我也是將軍之女,現在落得個被人囚禁的地步,真是可笑,可笑,嗬嗬……”

夜重全然沒有醉意,他冷眼看著醉得胡言亂語的林妙香,不動聲色地道,“原來北王朝是你的肉包子,沈千山是你口中那條忘恩負義的狗。”

“你!”林妙香驟然一喝,跌跌撞撞地走到夜重麵前,皺緊了眉,“再說千山是狗,我就殺了你。千山不是,他啊,是我最愛的人。我連命都舍得給他,他怎麼會忘恩負義呢,他怎麼舍得,他怎麼舍得……”

話到最後,林妙香的語氣裏也有了幾分嗚咽。

夜重起身正欲離開,林妙香卻突然上前,一把把他推到了椅子上,整個人已經靠了過來。她捧著夜重的臉,吃吃地笑了,“千山,千山,你來看我了嗎?”

被林妙香壓著,夜重眼裏冒出了森然地寒光,他伸出手去,掐在了林妙香的頸上。

林妙香像是沒有察覺一樣,忽然一笑,緩緩地低下頭,吻上了一雙泛著冷意的唇。

夜重的身子猛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