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恨水純淨的臉上多了幾分邪氣,林妙香有那麼一瞬間竟移不開眼。
那黑白分明的瞳孔裏亦正亦邪的光芒如同罌粟般令人迷戀。林妙香不明白薑恨水小小的身軀為何能散發出如此詭異的氣息。
仿佛他的內心深處住著什麼洪荒怪獸似的。
“薑恨水,你回去吧。這不是愛。你以後會明白,愛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林妙香歎了口氣,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我愛他。”
“為什麼?”
“他笑了,我愛了。僅此而已。”薑恨水的話讓林妙香失了神。那是在多久以前,有個男子也曾對她說過,你笑了,我便愛了。
世事何曾是絕對,也許愛情這東西本該就是簡單的事。
正如林妙香愛沈千山。趙相夷愛林妙香。薑恨水愛江玉案。愛這種事情,也就在那麼一刹那間而已。
隻需一眼,三生已定。
可惜很多時候,我們的愛情夾雜了利益,欲望,世俗,陰謀,妒忌,以及其他更黑暗的情緒。它不再清澈。不再溫暖人心。
它如同一條被汙染的河流,把我們卷向深不見底的黑淵。傷害。痛苦。掙紮。
它們慢慢發酵,最後以鋪天蓋地之勢淹沒而來。愛情,便在這絕望中歎惜著死去。薑恨水的視線落在了櫃子裏擱置的一支精致的木簪上麵。
他驚奇地拿出來衝林妙香說到,“好漂亮的木簪啊。”
林妙香聞聲望過去,臉色一沉,“放下!”
經過這一個月的廝殺,林妙香促眉間已經多了煞人的殺氣。薑恨水癟癟嘴,把木簪放回了原處。
“這麼漂亮的木簪,怎麼沒見你再戴過呢?”薑恨水好奇地瞟了幾眼林妙香的頭頂,上麵空蕩蕩地沒有用任何飾物。
在他印象中,第一次見到林妙香時,她似乎就是戴著這根木簪。
“頭發白了,它已經沒有用了。”林妙香寒著臉淡淡地回答到。然而隻要夠仔細的話,就能發現,在這樣的冷漠下麵,是不可見光的悲傷。
三步之內,紅顏白發。這樣的痛,沒有經曆過的人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是呀,白頭發怎麼看都沒有再為誰裝扮的必要了。”薑恨水點點頭,變戲法似的從懷裏取出了藥丸。
林妙香一看,那正是那****讓自己用一兩銀子買的藥丸。
果然,薑恨水衝她眨眨眼,“黑發丸,隻需一兩銀子就能讓你重擁一頭青絲。”
林妙香沒有動,薑恨水撓撓頭,跑到她麵前把藥丸塞到了她手裏。滿意地把那所謂的黑發丸給了林妙香後,薑恨水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你收了我的東西,就不能再把我丟下。要讓我跟著大玉一起走哦。”
林妙香好笑地看著手裏的藥丸,搖了搖頭。
薑恨水掂起腳艱難地拍拍林妙香的肩,“那麼,我就先走了。”
一溜煙,他幼小的身影就衝到了門口。也許是因為強迫讓林妙香收了他東西的原因,他顯得有些興奮。以至於剛跑到門口就絆到了門檻,踉蹌一下摔倒在地。
在林妙香麵無表情地注視下,薑恨水利索地爬了起來。他撣著衣衫上的灰,歪著頭突然問林妙香,“那花叫什麼名字?”
“花?”林妙香不明所以地望著薑恨水。對上了一雙靈動的眸。她驚訝地發現,薑恨水的眼睛居然是重瞳。
薑恨水點點頭,揚起下巴指了指林妙香櫃子的方向,“就是那支木簪上的花,很漂亮的樣子。”
木簪。
“長安。”夜色中,昏黃的燭光在林妙香潔白的臉上跳躍。她朱唇微啟,簡單的兩個字就從她的唇邊逸了出來。
“長安?”薑恨水停下了動作,唇齒間回味著這兩個字,“那是什麼?”
“生於黑夜,孕於鮮血,綻於黑暗。”
林妙香的眼前浮現出趙相夷把長安木簪送給自己時那張俊朗無雙的臉,他深邃的眸中充滿柔情。像是有些呼吸不過來,回憶如此沉重,壓迫著她的心髒,每一次呼吸間都充滿了痛苦。
直直地看著門口的薑恨水,林妙香接著說到,“傳說聞多了長安花的香氣,便可以忘情忘愛。”薑恨水牢牢地鎖住林妙香的眼,試圖看清她的想法。最終,也隻能觸及到她眼裏的寒冰。事隔那麼久,林妙香已經很好地掩飾起自己的悲傷了。
她已經漸漸學會了對感情的自持。薑恨水轉過了身。
“如果隻需要用花便能忘記愛,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