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有那麼重要嗎?”林妙香咬緊了下唇,就在一年以前,她身後的這個男子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江山比不上自己。
但是現在他卻為了江山,而投靠了別人。
趙相夷拉著馬韁的手不由一緊,他的聲音莫名地低了下來,“你知道,我曾經很愛一個女子,甚至為了她放棄了江山,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錯了。”
感覺到懷裏的人僵直的後背,趙相夷低下了頭,湊到林妙香的耳邊緩緩說到,“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我要用這萬千江山把她禁錮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出奇的溫柔,林妙香卻覺得一陣心寒。
不是這樣的。趙相夷,你不是這個樣子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總是不肯告訴我。
我討厭你現在這樣拒人於千裏外的模樣。
為什麼,你不能試著相信我。我可以還你江山,我可以還你一切,可是你卻不肯再給我時間。你要獨自去拿回那所有。
“你,寧願相信夕照,也不肯相信我嗎?”林妙香聽見自己的心緩慢下沉的聲音。她才知道,原來這半年來趙相夷從來沒有真正快樂過。
他想要的江山,自己遲遲沒能給他。
可是,他寧可相信夕照,也不願再相信自己。
林妙香幾乎不敢肯定,身後這個男子,就是愛了他那麼久的人。
趙相夷低沉的笑聲像是諷刺一樣,他空出一隻手抬起林妙香的下巴,強迫她扭過頭看向身後的浩蕩陣容,“相信你?如果你能給我這麼大的軍隊,那麼我就相信你。”
林妙香的下巴在趙相夷那毫不憐惜的用力之下已經扭曲起來,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她的眼睛裏隻有趙相夷那深邃墨黑的雙眸,“那麼,昨晚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直到今早才突然帶來了夕照。老趙,不要再騙我了好不好,告訴我到底發生……”
“昨晚是最後一次了。”趙相夷不耐煩地打斷了恍惚地林妙香。他冷冷地解釋到,“昨晚是最後一次愛你了,我給了你機會,但你還是拒絕了我。既然再得不到你的愛,那麼,我至少要拿回我的江山。”
“林妙香,你聽好了,從今以後不管你是流淚也好受傷也罷,都和我沒有關係。我在你身上失去的所有,都不需要你再假惺惺地說要回報。我,再不會給你我哪怕一絲的愛。”趙相夷清晰地看見了林妙香眼裏的希望破碎在了眼眸深處,和黑暗融為了一體。
然後慢慢地,從她眼底浮出了森然的寒冰,漸漸地把她整個人都包裹在了一起,直到趙相夷再也看不見她的內心。
“好。”此時的林妙香像是把自己隔絕在了一個孤寂的世界,隻有她一個人承受著所有。從她身上毫不掩飾散發出來的寒意,饒是趙相夷也不自覺地怔住了,一下子就鬆開了對林妙香的鉗製。
林妙香淡漠地轉過身,趙相夷的視線在她已經青紫成一片的下巴上掃過後飛快地移向了前方。他握緊馬韁,下唇不知何時已經蒼白一片。
一路上,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第一天下馬之後林妙香就兀自要了一匹良馬。在夜重的教導下,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隻會哭啼的女孩。
林妙香死死地盯著前方的道路,南邊的山色隱沒在冥色的黃昏之中,猶如潛伏的猛獸。
趙相夷,既然你想要江山,那麼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會讓你得到。
你想要的,隻要我有,我全都給你。
除了我那顆根本就虛無縹緲的心。
對不起。老趙,老趙……
人間二月,春風細細。
湛藍的天空一望無際。由北方向南方行進的途中,冰雪日漸消融。淺草新綠,和著殘留的雪痕一起,向著藍天日漸高漲。
暖暖的氣溫,風柔柔拂在臉上,像這樣的天氣,無疑於適合酌一壺清酒,淺淺入口,懶懶地躺在竹製的軟榻上,對月邀飲。
當江玉案如是說的時候,林妙香毫不留情地輕嗤一聲,笑他的不切實際。
因為在江玉案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正在北城這種偏僻的地方率領大軍與北王朝的士兵交戰,爭奪碧山。
莫說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就是想安靜地吃上一頓飯,也不免會聽見不遠處震天的戰鼓聲。
前線的生活遠遠比他人描述中的艱苦,以前林妙香倒也聽她爹說過不少戰場上的事,不過也隻是輕描淡寫而已。
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其中苦險。
哪怕你自負武功蓋世,到了戰場上也唯有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畢竟當你麵對的是百萬大軍時,就已經不是個人所能抗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