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林妙香也體驗過前線的生活,那是在得知沈千山的死訊時和趙相夷一起攻打北王朝,現在想來,似乎已是上輩子的事了。
那時候愛過的人在時間的撫平下,淡得不可追尋。
夜幕籠罩下的人間靜得可以聽見風的聲音,但越是寧靜下越是暗藏著不可捉摸的殺機。
白日裏的廝殺後兩軍都默契地停了戰。大大地的帳篷下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肅然。連續地拚殺壓迫著每個人的神經。
沒有人知道明天,甚至是下一刻的自己是否還能呼吸著這稀鬆平常的空氣。
林妙香默默地感受著大軍裏麵壓抑的氣氛,心裏刮過了寂靜的風。
她低著頭撩開了軍營的主帳,迎麵看見了趙相夷那張日漸冷峻的麵孔。注意到林妙香的到來,他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本來正在討論的話題也突然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倒是江玉案一眼就瞧見了林妙香手裏的酒壺,不由咧開了嘴。
“果然還是你最好了,知道我為了今日的大戰勞心勞力,還特意送酒來,快快,妙香,這邊有座位。”江玉案一邊說著,一邊往旁邊挪了挪,對著林妙香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林妙香看著討酒喝得江玉案,正要過去就聽見了薑恨水怪異的聲音,“林妙香,你敢坐過去試試?”
腳下一滯,林妙香隻覺眼前一花,一個藍色的身影就從自己麵前竄了出去。
“看來有人吃醋了,我還是不過來了吧。”偷偷地藏起自己的笑意,林妙香特意望著跑到江玉案旁邊坐著的薑恨水。
“妙香,我……”不甘心到嘴的酒就這樣飛了的某人不甘心地開口,卻被身邊的人一個瞪眼,嚇得立馬規規矩矩地坐好。
看著白天裏還在馬上英勇剛猛的江玉案這幅摸樣,九九很不給麵子地笑出了聲。任何人都聽出了裏麵幸災樂禍的味道。
江玉案恨恨地瞪了過去,不等他開口反擊,一道冷冷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了過來,“鬧夠了嗎?”
一聽這聲音,江玉案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焉了下去。剛才眾人因為這場小吵鬧引起的笑意頓時被這個聲音裏的寒意凍得無法動彈。
江玉案咽了一口口水,不怕死地緩緩說道,“鬧夠了。”
趙相夷凜冽的目光望了過來,江玉案縮了縮頭,老實地閉了嘴。
“軍令有說戰時無論何人,禁止飲酒,江玉案,你身為將軍,知法犯法,該當何罪?”趙相夷麵無表情地說到。惹得薑恨水大大地不滿。
“喂,你自己不痛快的話一邊去,不要欺負大玉。他不是還沒有喝嗎,哪裏違反軍令了,你不要以為……”薑恨水的話沒能說完,江玉案一把拉住了他,對他使了個眼色。
林妙香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鬧劇,沒有多說,端著快要看冷掉的酒退出了軍帳。
趙相夷黝黑的眸看也沒看她,他揮了揮手,斥責了看著林妙香走出去時欲言又止的九九,“看什麼看,我們接著討論明天的戰爭該怎麼打。大玉,你依舊負責頭陣……”
林妙香聽著帳篷裏模模糊糊傳來的聲音,疲憊地閉上了眼,莫名地就覺得鼻翼傳來酸酸的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帳篷裏麵的燈終於熄滅了,零碎的腳步聲慢慢走遠。
“還不走?”好聽的聲音把林妙香從懵懂的睡夢中拉了回來。林妙香揉了揉眼,蒼白的月光下,她看見了江玉案帶笑的臉。
“嗯?”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林妙香試圖撐起自己的身子,她剛才出了帳篷後並沒有走遠,而是在帳篷後邊隨意坐了下來,聽著裏麵的談話。
“不要擔心了,我們會贏的。”江玉案看著林妙香那眼裏沒來得及藏起來的疲倦,眼裏閃過了晦澀的暗。
他知道林妙香擔心什麼,但他也無能為力,隻能如此無用地安慰著她。
林妙香點點頭,江玉案總是知道她的軟弱,這一路來,林妙香不是不想參與到戰爭中,隻是每次她一到主帳,趙相夷就會用各種各樣的借口逼著她主動離開。
譬如今日。
分明和江玉案無關,他卻利用江玉案讓自己知難而退。
“喝酒嗎?”林妙香突然想到了自己還有酒,但當她一摸到身旁的酒壺時不由怔了怔,“真是抱歉,本來溫過的,都已經冷了。”
“我心是熱的,再冷的喝下去也溫了。”江玉案一把拿過林妙香手裏的酒壺,怕她反悔,趕緊張嘴喝了一口。